经济观察报 记者 刘晓林 “我在这儿很肯定的跟大家说，年底之前我会再对一个企业做出处罚。”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副局长卢延纯日前在某论坛上的公开讲话，引发了2016年汽车界的最大猜想。在《汽车反垄断指南》即将落地之际，哪个品牌、因为何事会接到这张罚单？这让准备总结成绩过年的汽车业空前紧张。
就在卢延纯发布消息两周后，国家发展改革委价监局局长张汉东再度放风称，即将接受反垄断处罚的是一家美系合资车企。上汽通用和长安福特两个体量最大的美系合资车企随即上了“大猜想”的头条，这也让业界人士警醒，看似沉寂了一年的汽车反垄断，并未按下休止符。
而梳理过去两年间的汽车反垄断进程可以发现，在反垄断的威慑下，以克莱斯勒为代表的进口车、以东风日产为代表的日系合资车企，以及德系三大豪车品牌，都已经领取了各自的反垄断罚单。随着两大美系车企中枪的预告，接下来会是哪一家“中标”？而从操纵整车价格，到固定售后配件价格，随着《汽车反垄断指南》和销售新业态的出现，反垄断的普法任务依旧艰巨。
“指定配件定价”或成监管重点
“很可能涉及到后市场定价问题”，这成为业界对这一起反垄断处罚的共识。“厂家不能固定经销商的价格”，专注汽车反垄断领域的律师何珊珊表示，“简而言之，就是经销商卖给消费者的配件价格要由经销商自己定，厂家不能管。”这是此前多起纵向垄断案中整车厂商触犯的红线，也将是以后汽车反垄断重点监管的环节。
回溯过去两年间收到反垄断罚单的五家整车企业中，除了宝马，其余四家被定性为垄断的做法都集中在两方面。一是整车厂商达成并实施了“固定向第三人（即经销商）转售商品价格”、“限定向第三人转售商品最低价格”的垄断协议，限定经销商对某些整车及部分配件的最低售价，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四条的规定，构成纵向垄断；二是经销商之间达成并实施了“固定或者变更商品价格”的垄断协议，对整车、配件的售价以及维修保养等定价实施价格同盟，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三条的规定，构成了横向垄断。2014年9月一汽－大众奥迪及湖北省10家奥迪经销商、克莱斯勒及其上海地区三家经销商，2015年4月奔驰及其江苏省的部分经销商，2015年9月东风日产及其广州地区17家经销商都因为同时触犯了以上两点而获得反垄断处罚。
业内人士分析，2016年末的这一张罚单也同样会与此有关，由于整车环节利润太薄、竞争激烈，因此，厂家在过去两年中更多的通过限定或变相限定售后配件的价格来保证利润，而这也很可能是这起反垄断案的重点。
国家发展改革委价监局局长张汉东指出，调查发现该美系合资车企从2014年就开始指示经销商固定价格。考虑到这两家车企尤其是上汽通用的销量量级，业界认为这将对汽车业再次敲响警钟：无论是约定俗成的厂商价格协议，还是经销商开小会定价格同盟的通行做法，都是垄断行为。
售后链条上的反垄断同样会成为即将出台的《汽车反垄断指南》的重点关注板块。“指南在内容上重点关注新车销售、售后配件流动以及售后维修服务有关的行为，”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副局长卢延纯说，该指南在今年三月份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目前根据收到的意见反馈进行的修改工作基本完成，上报工作正在进行当中。
10月31日由中国保险行业协会和中国汽车维修行业协会共同发布的新一期汽车零整比100指数体系中，与4月份相比，消费者常用配件负担指数上涨的有35个车型，下降的仅为17个车型。并未随着激烈竞争下调的配件价格仍是消费者主要的养车支出，也是整车厂和经销商主要的利润来源。
打破封闭
卢延纯是在“第十三届中国进口汽车高层论坛”上首次透露此消息的，在这场论坛上，他作了以“推进反价格垄断执法，促汽车业发展”为主题的演讲。“罚钱不是目的，追求的是整个汽车市场的进一步开放，竞争的充分，经营的合规。”卢延纯反复强调称，“排除和限制了市场竞争”，这是汽车垄断行为最主要的后果表现。
卢延纯很清楚，经过过去两年间，尤其从2014年8月到2015年9月连续处理了七起与汽车相关的反垄断案，外界对汽车反垄断的标准和执法积累了诸多疑惑。“把汽车行业作为重点有三个原因，”卢延纯说，除了汽车产业是国民经济的支柱，并与消费者利益息息相关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汽车销售中涉及限制的问题非常严重，“特别是汽车零整比高、配件销售和售后服务价格高，隐性消费多。”“造成这些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现阶段汽车销售及售后市场的封闭性，导致汽车供应商对经销商从采购渠道到终端价格层层的把控，这也是我们汽车反垄断的重点所在。”卢延纯强调。
曾在长久经销商集团任职副总裁并在整车企业任职的岳鹏对汽车产销链条的封闭性了解更深，“2014年，被汽车流通协会叫去了发改委反垄断局，听政、质询，保险公司把经销商集团告了，意见反映到发改委反垄断局，都说对方垄断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反垄断局有一个领导，给我感触特别大。他说当交易双方有一方是强势的，你有市场支配地位，那么这个支配地位一定会被滥用，这符合商业逻辑。企业都是追求利润的，攫取最大的利润是他对股东最大的道德。”岳鹏说，整车厂之所以对经销商这么强势，就是因为整车厂通过品牌授权制对经销商实施了投资绑架，“4S店的业务模式说白了是整车厂给你提供一套供应链，授权门槛的存在则强化了经销商对这条封闭的供应链的依赖。”《汽车品牌销售管理办法》的变革和反垄断被认为是打破汽车产销封闭链条的最大政策合力。但攫取最大利润的狼性能否伏法于反垄断调查的敲山震虎？目前并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由于克莱斯勒已经接受了反垄断处罚，因此，年末接受罚单的美系合资企业的嫌疑就锁定在了上汽通用和长安福特两家车企之间。而这两家合资车企都是巨量级的。2015年，上汽通用总销量为172.50万辆，在车企销量排名中位列第三位，长安福特销量为86.87万辆，排名第八。跨国品牌在华销量排行中，通用在华销量达到361.26万辆，超过大众排名第一，福特在华销量为112.68万辆，排名第五。而随着豪车、合资车企以及德、日、美系皆有代表企业落马之后，反垄断下一单将花落何处已经再次成为业界的潜在议题。
在岳鹏看来，随着品牌授权制的废除和同质配件的放开，整车企业与经销商将会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形成新的博弈平衡。而包括电商和售后领域新供应链在内的新业态，也被认为是打破整车企业垄断地位的重要希望。
不过，最近的汽车经销新业态中出现的一些垄断现象已经引起各方注意。据报道，由于福特、欧宝、标致雪铁龙通过制定“网上销售标准”，限制经销商与两家制定的网站合作，并对取消不遵守该规定的经销商的销售奖励和支持，德国相关部门因此认为三家公司的行为涉嫌违法，并于2015年初启动调查，要求车企废除限制性规定。
对此，何姗姗表示，电商是新兴领域，国内还没有监管细则，但放在现有法律体系里也可以起到适当规范的作用。同时，他透露，反不正当竞争法即将在明年出台，互联网领域将是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