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经营18年,却没想到60亿财富一夜归零

他苦心经营18年,却没想到60亿财富一夜归零
2017年02月24日 20:16 硕士博士圈

在许多“80后”的童年记忆中,总会有健力的存在,一个诺大的民族品牌,想让人忘记都难。那时候的健力宝在饮料界那可是叱咤风云。

1994年,鼎盛时期的健力宝进军美国,用500万美元买下了纽约帝国大厦的一整层。李经纬自豪地告诉美国记者:“在中国,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加起来卖得都没有我多。

1997年,38层高的广州健力宝大厦落成,李经纬按计划把公司总部迁到了广州。这时健力宝销售额突破50亿元大关, 8月,中国饮料协会公布行业数据,健力宝在产量、总产值、销售收入和税利四项均排名第一。在国内的行业发展史上,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达到其曾经的辉煌。

那时候的李经纬踌躇满志,是中国企业家的模范人物。可是没几年,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被人“抢”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健力宝被“抢”走的第9天,李经纬突发脑溢血住院……

他与健力宝的大起大落

李经纬出生于广东三水县的白坭镇,他所在的村子,现在每家都是别墅,如此富裕的村子,李经纬当然是功不可没。提起李经纬这个名字,村里人的至今仍满怀崇敬和感激。

其实李经纬所改变的远不止白坭镇,而是整个三水县。三水县是华南一个偏远而土地贫瘠的小县,早年是广东吸血虫病的第二大疫区。是健力宝挽救了这个穷县,给它注入了新的血液。巅峰时期,这家企业贡献了三水近50%的税收。时任市委书记曾说:三水人每发100元,就有46元来自健力宝

当时在健力宝工作的人都会分到房,所以在这里工作意味着高收入和受人尊敬。当地的某公会主席曾称,即使是健力宝的保洁员也比她这个主席的工资还高。

李经纬帮助许多人过上了富裕生活,他自己则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

1939年,李经纬就在这个小镇出生。他的早年经历,鲜为人知。

李经纬是遗腹子,父亲死于战乱,母亲生下他后便去了广州并且改嫁,因无力抚养,将他送到孤儿院。李经纬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十多岁时,他就跟广州一位远房亲戚学修水电,“经常是一手扛着梯子,一手骑着单车在街上跑”。

李经纬干过各种苦活,比如打零工、擦皮鞋。1954年,15岁的李经纬在三水县印刷厂当起排版学徒工,一边拣字一边学认了一些字。工作之余,李经纬喜欢运动,篮球、足球都擅长。在印刷厂待了7年之后,李经纬因为在篮球场结识了三水县武装部的一位领导,深受对方赏识,后被提到了县体委当副主任。

李经纬当了十几年的体委副主任,穷苦出身,和底层的磨难,让他异常努力。但在那时候的李经纬就开始展露他“亲下不亲上”的性格:他在球场外给球员们提鞋,帮助运动员解决吃饱饭;但是他和上级领导的关系始终算不得好。

这一独特的品质李经纬保持了一生,也为这座饮料王国日后的崩塌埋下伏笔。

1973年,32岁的李经纬因受到“排挤”被调到濒临倒闭的三水酒厂当副厂长,那是一间只有几口米酒缸的作坊。此后的七八年他在这里度过极为郁闷的时光,不过,机会来了,命运恰恰让他赶上了好时候。

1978年改革开放,广东推到最前沿,成为中国和世界接触的窗口之一。之后不久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进入中国市场,并逐步打开局面。

这个时候的李经纬依旧在三水酒厂默默耕耘,先是做米酒,带着厂里几个年轻人,背着酒沿着邻近的佛山、广州等城市一个一个酒楼地推销。为酒厂开拓新的通路。那之后,他又鼓捣出“猫头鹰”牌礼品酒和“强力”牌啤酒,凭着同样的办法,硬是将这两种酒打造成当地的“名酒”。就这样,一个濒临倒闭的酒厂竟然挺过来了,而且每年能有五六万元的净利润。李经纬也在期间升任厂长,逐渐掌握了主导权。

1982年中秋李经纬去广州出差,在街边买了一瓶易拉罐装的可口可乐,那个时候可口可乐在市面上还很难见到,他觉得口感很好,味道很特别,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到这个饮料。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萌发了做饮料的念头:“我为什么不做一款适合中国人喝的饮料呢?”

很快机会来了。当时国家体委为改变中国体育科学研究的落后状况,专门向国内各研究院所下达一批研究项目,其中包括运动型饮料。随后,广州体育科学研究所研发出一种“药水”,可以让运动员迅速恢复体力,而且普通人也能喝。

领衔这项研究的几位教授和研究员拿着成果先后找了几家汽水厂、啤酒厂,但没有人愿意接手。没人敢冒这样的风险——即便是现在,科技成果如何转化成产品依然是一个普遍难题,更何况改革开放初期。

一次偶然的机会,项目中的一位教授结识了李经纬的表弟,他表弟对这位教授说:“我表哥在三水搞酒厂,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那时候的三水酒厂还很破旧,教授们来了坐的是条凳,连个靠背椅都没有。但李经纬觉得这是个机会,当场拍胸答应提供10万元资金以及设备支持。

在三水的厂房里,项目组前后花了三个多月,做了一百三十多个试验,最终研制出一款橙色的、含碱电解质的饮料,这就是日后的“东方魔水”健力宝原型。

产品是有了,但怎么卖出去呢?大家心里都没底,因为当时的健力宝可谓一无所有,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小厂长”李经纬直接将目光瞄准了大洋彼岸的奥运会。

1983年中,李经纬打听到两个消息,一是国家体委正在为首次出征洛杉矶奥运会的中国体育代表团准备饮料,二是第11届亚洲足联代表大会将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召开。

机会近在咫尺,李经纬决定将产品送到亚足联的会议上,在体委面前露脸。但这个想法却遭到了反对,厂里很多人不理解:饮料与足球会议有什么关系?健力宝刚刚问世,一分钱还没赚,为什么要先让那些不相干的洋人白吃白喝?

但李经纬坚持自己的想法,几天时间里,他先是想出了“健力宝”这个品牌名称,又找人设计了商标、紧接着是工商登记,所有工作一气呵成。

万事俱备,只欠生产。李经纬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用当时极为新潮的易拉罐包装健力宝,因为在当时的消费者看来,能用易拉罐的都是高档饮料。但是那时候国内尚无一家易拉罐生产企业,而三水酒厂也没有这种罐装生产线。

李经纬不想放弃,于是他四处奔波,硬是说动一家香港企业,在距亚足联大会开幕仅有3天的时候为健力宝定制生产了小批量的易拉罐。接着他又通过关系找到了深圳百事可乐公司,在竞争对手的生产线上偷偷将饮料装进了易拉罐里。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200箱光想靓丽的健力宝终于出现在了亚足联的会议上,引发了与会者和媒体的关注,凭着亚足联会议上的这招“隔山打牛”,刚刚诞生的健力宝成为中国奥运代表团的首选饮料,并在1984年8月随着中国队的出色成绩而大放异彩。

特别是当健力宝赞助的中国女排击败东道主美国队,实现“三连冠”时,形容健力宝为“东方魔水”的新闻全球疯传,这种橙黄色碳酸饮料一夜成名。

后有媒体将健力宝的崛起总结为运气,但即使那样的运气砸到面前,恐怕也没几个人敢接住。当时公司还很穷,李经纬出差都得睡招待所的地下室。

健力宝的初始资金总共只有28万元,而且这28万元还是一笔贷款,本来是用于为强力啤酒购买机器设备的。但这笔钱,最终被李经纬全数砸到奥运会上。毫无疑问,这是李经纬的大胆赌注,而 “赌局”的结果,他自己或许也没有料到。

奥运军团出征前,健力宝的销量几乎为0,8月至年末,企业在几个月内实现了345万元的销售额。第二年,这个数字蹿升至1650万元,再下一年是1.3亿。

没有人知道李经纬如何作出并且坚持了这么疯狂的计划。后来,健力宝成功之后,有人提议定个开张日子,李脱口便说:“就8月28日吧,我们靠28万元起家,8月份在奥运会亮相。是个纪念。”于是这一天就成了健力宝的生日,沿袭至今。

这次签约成了李经纬体育营销的缩影,从那之后,他开始大用特用这种体育营销手段,并将其做到了极致。1987年,李经纬掏出250万元,击败可口可乐(出价100万)买下了全运会的饮料专用权。

这250万元,相当于当时三水县几家大企业加起来的全年利润,可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李经纬由此引来三水上下领导的批评。而李经纬完全无视他们的气愤,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的。果不其然,六运会结束不久,健力宝举行订货会,刚开始开了两个钟头,订单就达2亿元。

三年后,第11届亚运会在北京召开,故事再次重演。李经纬顶住当地舆论口中“瞎洒钱”的压力,以一千多万元的代价成为第一家赞助亚运会且赞助额最高的中国企业。故事的结果,李经纬再次赌赢了:亚运会之后的秋季订货会上,健力宝在几天内收获了7.5亿元的订单。

李经纬的新想法并不仅仅止于体育营销。1990年代,他还搞出了一件让全国上下一起着魔的事情——“拉环有奖”促销。他在健力宝的拉环印上特别图案,消费者只要拉到就可以得到5万元的奖金,这一游戏在中国城乡获得巨大成功,成为饮料业沿用至今有效促销手段。

这个促销活动虽然成功了,但是也让一些骗子有了可乘之机。电影《疯狂的石头》里,黄渤等人曾在车厢里上演“中奖骗人”的手法,这个场景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健力宝报》记载,拿着假奖环到总部来兑奖的人络绎不绝,有时一天会达到十几个人,而且都是清一色5万元的一等奖,“每个人都像着魔似的,哭的、骂的、闹的、静坐的……把健力宝的兑奖办公室闹得沸沸扬扬,不得安宁……”

“第一夫人畅饮健力宝”是李经纬企业家智慧的又一体现,1991年美国总统大选,他将健力宝送去了纽约,赞助助选活动,让克林顿夫人(希拉里)和戈尔夫人(蒂帕)共饮健力宝;这份娴熟的营销技巧和高深的营销智慧,与那些只知向央视砸钱,疯狂竞选“标王”者,不可同日而语。

在他的带领下,健力宝如日中天。好几年的时间里,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货车将三水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产量吃紧的时候,一张拿货批条能被炒到几万块。

批条的事让李经纬“得罪”了不少人。因为经常有人想通过关系找他拿货,但李经纬在这事上非常绝情。就连面对为健力宝立下过功劳的表弟,李经纬也说:你来我请你吃饭可以,但找我拿货,不行。

1996年,健力宝的年销售额将近60亿元大关,这个数字是当时排名饮料行业第二的娃哈哈的两倍多(哇哈哈掌门人的故事点这里)。

健力宝的总部迁到广州健力宝大厦后,李经纬开始碰上倒霉运了。这座大厦,成了他“下课”的导火索。

三水政府知道健力宝打算去广州建大厦后,都非常生气,因为在政府看来,将总部搬到广州,无疑是挖走了三水最大的一颗摇钱树。于是政府向李经纬提出:不要离开,在三水找个地方建。但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双方的矛盾就此激化。

其实在此之前,个性豪爽而耿直的李经纬和当地政府的关系已经很紧张。虽然健力宝是他一手建造的,但企业的身份还是国有企业,大股东是三水县政府。李经纬只是企业经营者,说白了就是给政府打工的,而头顶光环的李经纬当时很难意识到这一点,从不愿意放下身段与政府关系缓和。

在做各项决策时,李经纬也很少上报,都是自我决断,这让某些官员非常不爽。后来健力宝产权陷入纠纷时,一位书记曾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不要一直提李经纬,健力宝是政府的财产,我才是健力宝的大老板。

李经纬排除阻力,最终把健力宝总部挪到了广州,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政策,三水政府收紧了财权,而且健力宝每开发一批新产品必须通过政府的审批,都需要经过政府的财政预算。因此李经纬的手脚被捆绑住了,健力宝出现了不进反退的趋势,李经纬也从功臣变成了罪人。

自1997年创造54亿元的骄人记录后销售额逐年大幅度降低,到2001年跌倒31亿,但随着健力宝营收下滑,整个三水都陷入了困境,“公务员的工资都欠发,日子非常难过”。于是政府开始谋划这个正在由“香饽饽”变成“烫手山芋”的企业卖掉。

为健力宝找“下家”,李经纬的团队本应是政府的首要选择。但在2001年的一次关键性的会议上,三水政府领导悉数到齐,每个在场的官员都被要求依次当场表态,结果,90%的人主张卖掉健力宝,但是不能卖给李经纬团队。

这次政府会议直接决定了李经纬和健力宝的命运。消息传出之后,各大饮料厂商齐聚三水,可口可乐、达能、摩根士丹利、新疆德隆等集团都想买下这个“东方魔水”。

2002年1月15日,一场签约仪式仓促成行,三水市政府向浙江国投转让健力宝75%的股份,作价只有3.38亿元。在仪式上,李经纬默默地坐在会场一角,含泪仰天,不发一语↓↓,这张照片被迅速刊登在了国内所有财经媒体和新闻网站上,即便对此事不明就里者,看完亦是五味杂陈。

李经纬被踢出了健力宝,落入了人生低谷,签约仪式后的第9天,李经纬突发脑溢血,直至病逝也没能摆脱病床和轮椅。“李经纬经过18年的努力,创建了健力宝,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突然被别人抱走了,这种打击不言而喻。”原健力宝总裁助理说。

当健力宝易主第六个月之后,三水政府有关部门以“涉嫌转移健力宝巨额资产”对李经纬团队实施了双规,涉案金额先说6000万,后又传出1个亿,不论数字多少,都不是小数目。

但李经纬从未曾承认自己有罪。中风之后他话语不多,但每次见到老朋友都会反复强调两句话,“有错但无罪”,“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2011年11月,佛山中院对搁置近10年的李经纬案做出判决,认定李经纬行为构成贪污罪,一审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并没收个人财产15万,对于72岁高龄且卧床十年的李经纬来说,这一判决无异于“赐死”。

突发脑溢血后,李经纬又查出罹患肝癌,一直保外就医。肝癌时刻折磨着他,但他从不在别人面前抱怨,客人主动问起,他也会岔开话题。倔强的老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

2013年4月22日凌晨,弥留之际的李经纬在亲友的护送下回到了三水,并于当日辞世。他生前只留下两句话遗言,一是我死了比活着舒服;二是希望落叶归根。

李经纬与健力宝的创业传奇,凝聚了太多的必然与偶然,最后的晚节不保,更令人叹息。他的无人功与过留给后人去评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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