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首届中国-东盟企业家论坛·2017正和岛新年论坛在西双版纳隆重举行。国务院参事、经济学家汤敏先生在当天上午的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以下为全文内容。
作者 | 汤敏 国务院参事、经济学家
编辑 | 宋一平
来源 | 正和岛（ID:zhenghedao）
汤敏：感谢大家邀请我发表演讲，我的题目是《国际乱象下中国与东盟的合作新机遇》。
图：汤敏博士在2017正和岛新年论坛演讲
即将到来的2017年将是前所未见的一个黑天鹅群舞的年度，也将是人类历史上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在这个转折点里，我觉得我们的政府和企业家要做好各种准备，应对这种新的变化、新的潮流。
▌第一只黑天鹅：美国新总统特朗普上台
再过20天左右，特朗普将正式开始他的美国总统之路。他是我们过去几十年里面从来没有经历过，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商人总统，而且他的团队也是一支非常“奇葩”的团队。他们的出现及其将要采取的政策和各种措施，可能会让我们再次感觉到黑天鹅的出现。
在美国历史上，一个错误的政策往往会引起美国本身甚至全世界很大的危机。我们回顾一下美国历史。在1929年经济大危机的时候恰恰也是这种情况：当时美国的新总统胡佛总统上台，这个总统跟中国有点渊源——他最早在开滦当采矿工程师慢慢发家起来的，后来当了美国商务部长，再后来竞选当了美国总统。1929年2月，正是全世界经济如日中天的好时候。
到1929年的10月，华尔街股票崩盘。本来一个股票市场的上上下下，包括一次大的崩盘也是一种正常现象，为什么后来造成1929年大危机呢？很多历史学家回来研究这段历史，说这与1929年的华尔街危机以后，美国1939年5月通过的一个史无前例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非常有关。当时美国一下子把关税提高了40%，也是以“保护美国人的利益，重振美国经济”这样美好的口号开始的。
但是，这个保护主义马上遭到了全世界主要国家的反击。全世界33个国家很快也都提高了关税。结果在短短两三年里，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贸易壁垒，国际贸易整个减少了2/3。美国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它的对外贸易也减少了70%，GDP减少了1/3，汽车工业从1929年几乎100%的开业到了1935年还剩5%。这种贸易保护主义的错误政策不但给美国，也给全世界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今天，新的贸易保护主义、新的反对全球化、新的一系列政策可能又要出台，是不是有这么剧烈我们不知道，但是这个反对全球化的思潮很可能贯穿在特朗普的政策里头。而这些对世界经济的冲击，对中国经济的冲击，对东盟的冲击都将是很大的。
▌第二只黑天鹅：欧洲民粹主义回潮
英国脱欧、马上要进行的法国选举、德国选举，这一系列变化有可能造成欧盟甚至欧元的危机，甚至崩盘——但愿不是这样。作为中国第一大贸易区的欧盟如果出大问题，对中国冲击也是非常大，对东盟冲击也非常大。
▌第三只黑天鹅：2017年将出现美元升息
美元升息、美联储升息看起来是货币政策的变化，但是这有可能给世界的金融市场、资本市场乃至于世界的整个商务市场带来很大冲击。
我们回顾一下历史，1980年代出现过一次。当时里根的供给学派把美元提得很高，美元一开始提息资本就会大量的回流；再加上特朗普将要出台的一系列把美国制造业引回美国的这些政策，资金的大量回流，这些将会对发展中国家里，依赖外资达到经济增长或者生存的国家带来极大的挑战。美元的升息造成国际债务成本的迅速提高，而这些在国际上借了大量美元、欧元债务的国家以及企业，突然间就有巨大成本的增加。
1980年的时候，美元的升息造成了整个拉美国家的危机。在这个升息过程中，拉美国家都陷入了严重的债务危机，十年都恢复不过来。从1993年、1994年开始，美元新一轮升息导致了亚洲金融危机。在座各位都经历过，都亲身感受过这一段历史，当时很多亚洲国家市场崩盘。这次，新的美元升息又开始了，哪些国家和哪些国家群将会在这次美元重新升息过程中崩盘、出现大的危机呢？我们尚且在观望之中，但这个危机早晚会来的。
在这样的乱象下，中国怎么办？东盟怎么办？很多的矛头是指向中国的，很多的政策是对着中国的。东盟作为中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也可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要用新的角度、新的战略重新审视中国东盟的经济合作，重新审视“一带一路”，重新思考在整个国际经济环境、国际贸易环境、国际资本市场出现大的变动时，我们怎样加强合作。当然，不管是中国还是东盟国家，先要自保，把自己的篱笆扎好，把国内经济做好，然后再进一步加强合作。
中国与东盟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时间里，确实通过合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91年中国东盟贸易才91亿美元，现在已经将近5000亿美元，年增长率将近20%。这个速度将继续保持下去，预测中国东盟贸易到2020年可能要达到1万亿美元。当然这是指如果世界的经济大体上还按照目前的情况在走，如果出现大危机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中国和东盟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加强合作，更需要我们一起来抵御一次新的大危机的出现。1997年，东盟受亚洲危机的影响有很大的损失，但是今天的东盟跟1997年的东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东盟的汇率已经非常的灵活，再不会出现当时那种情况；东盟的外汇储备也很雄厚，能够抵御一次中等以上的危机，当然更大的危机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总的来说，东盟现在的经济情况跟1997年相比总体来说好多了，中国跟1997年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一个国家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样进一步加大合作，这些我们要重新研究，用新的视角来研究。
在这里头，“一带一路”不管怎么做，首先基础设施要大力推动，包括现在刚刚签订、正在修建的中国-老挝的铁路，就通过景洪（位于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打通整个东盟大通道，到2020年就可以完全通车。而且投资方式非常有意思，40%是政府投资，其中，中国政府拿70%，老挝政府拿30%，这是第一次中国政府出大头儿修的铁路。
剩下的60%是由中国、老挝的企业民间投资进行，这就是一个全新模式的基础设施。现在一系列项目正在建设或者在规划之中。基础设施好了，整个贸易、环境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另外一个，我们正在大力推动一系列高科技、新模式的发展，整个世界经济贸易也在发生变化。拿我们稍微熟悉的跨境电商举例，今年的增长率达到将近30%。大家知道，今年我们进出口贸易是负增长，但是跨境电商保持30%的增长，规模一点都不小。跨境电商贸易额已经超过了2002年全中国的进出口总额。
这么大的一个规模，同时以这么快的速度在增长，这就是新经济在新情况下对整个贸易产生的新变化，这里面有巨大的机遇。现在，如果我们把基础设施加快建设，包括把一些像跨境电商这种新经济作为短平快的抓手，东盟合作可以进一步地发展。在这里，民间合作格外重要，今天中国-东盟进行民间为主的探讨，进行以企业家之间的探讨格外重要。
正和岛在这一过程中应该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来增加企业家之间、民间的开诚布公的对话，而且不但是对话，大家要合作起来，抓住一些机遇，这一点格外重要。正和岛可能很长时间以来更多关注欧美这些发达国家的机会，现在是欧美市场环境发生一些较大变化的关键时候，我们启动中国-东盟企业家们之间的对话，包括智库也参与这种对话，我觉得意义非常重大。
不要认为我们已经有广西南宁的东盟博览会了，我们已经有各种机制了，好像这些对话就是多余的了，是吗？完全不是。怎样抓住具体的机遇，怎样用企业家的角度来审视、观察、研究问题，在一个黑天鹅群舞的阶段里更为重要。
因此，我祝贺本次大会的召开，也祝愿我们能够把这样的大会坚持开下去，开五年、十年，慢慢地形成机制，在变革下的国际经济环境、变化下的国内经济环境里抓住机遇，取得更大的成绩。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