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杨杰东，香港财华社自由撰稿人。
在经历了英国脱欧公投与美国总统大选之后，2016年影响世界格局的最后一出大戏--意大利修宪公投在岁末年终如期上演。
修宪公投失败 总理伦齐宣布辞职
▲伦齐于周一早晨宣布将向总统辞职
作为其改革计划之一，意大利总理伦齐(Renzi)建议减少国会上议院的议席、权利和开支，将议席民选改为由地区派代表,并且削弱地方权力。这个举措被视为对二战后为避免再次出现独裁的民主制度的一次修改。这份修宪改革法案于2016年4月在意大利议会两院通过，但赞成票没有达到法案能够实施的三分之二多数票。意大利宪法规定，修宪法案如果没有获得三分之二多数票赞成，则必须由全民公投来决定。
生死攸关，伦齐曾公开表示，如果这次公投由反对阵营获胜，他会实时辞去总理之职。看似一次普通事件，居然能引发政局动荡，原因在于，很多人将之视为对现任政府的一次信任投票。而反欧盟、反建制的意大利五星运动党(Five Star Movement)和极右翼的北方联盟(Lega Nord)绝对会从中受益。如果伦齐辞任,意大利虽然不会立即重启大选，但政局一定陷入动荡，而且渔人得利的右翼政党一跃成为欧盟进一步融合路上的绊脚石，如鲠在喉。
意大利公投会成为欧盟倒下的第二块多米诺骨牌吗?
与英国脱欧不同,意大利的公投并不意味着脱欧，而且调查显示,超过6成的意大利人支持继续留在欧盟。大多数人认为，虽然现在的经济糟糕，但离开欧盟将会更差。
政局动荡首先波及本已脆弱不堪的银行体系,引发银行业危机。
今年以来因负债过重多次见诸报端的意大利第三大银行西亚那银行(Banca MPS)，本周即将发行股份筹资50亿欧元，若投资人没有信心，认购不足，西亚那危机势必蔓延至整个意大利银行体系甚至欧元区。
上周欧洲央行(ECB)披露的数据揭示，意大利银行业持有三分之一的全欧最大未清偿贷款，数额约为3300亿欧元。从地质上来看意大利地壳活动频繁，单是今年就发生了两起破坏性较强的地震，而欧洲银行体系的“震央”就在意大利。欧洲央行的报告显示，其14家大银行坐拥2860亿欧元的“不良资产敞口”，包含了贷款、证券和一些表外资产，意味着意大利银行业每10单贷款就有超过1单有问题。所以一旦政局突变,意大利接待成本急升，银行业在筹资压力骤然增加。
虽然欧洲央行的人士向外界暗示，如果投票显示不利结果，他们会启动暂时性支持措施，利用欧央行每月800亿欧元的买债计划，来支持意大利国债。不过，欧央行的买债计划目标是推升通胀和整体欧元区的经济发展，而非拯救个别国家的危机，若多米诺骨牌会蔓延至最脆弱的塞浦路斯和希腊，若希腊的四大银行也寻求救援，不知欧洲央行届时是否仍可处之泰然?
那么，首先暂时将视线聚焦在本次投票。距离投票前两周的多家电视台做的民调均显示，反对宪法改革的支持率超过半数。彭博社做了个很有意思的图表，将民调的意见与意大利失业率相对比(图一)。
▲图一:意大利修宪公投民调结果与失业率对比。来源:彭博社
结果发现，两者之间存在惊人地吻合。除了北方联盟的选区之外，反对现届政府最大的声音来自南部地区和西西里岛，这也是外界认为伦齐必输的区域。这正显示出原本存在的巨大事实：意大利在金融海啸之后，南北差距扩大,失业率全面上升。民众怒火的根源一是经济发展不平均，二是失业率上升;与很多国家一样，改变现状的诉求使得右翼政党支持率上升。
但谁该为变差的生活负责呢?很多人认为是全球化，全球化带来了营商便利，带来了资本流动和投资的便利，唯独没有带来实际工资的上涨。但同时可能是意大利自身。自己本身就没有北欧国家的高生产效率，却在欧元一体化之后，享受着货币升值的好处，以及相对德国的工资的通货膨胀，如果只有消费而没有投资的引进，经济发展的持续性从何谈起?这也正是伦齐政府在经济泥潭中努力的原因，但效果似乎不怎么令人满意。
奥地利、法国将诞生另外两个川普？
意大利公投过度吸睛，很容易让人忽略另一单正在发生的大事件——奥地利总统选举。同一日，奥地利也举行自己的总统大选。这个被当地媒体描述为“长时间”跟“丑陋”的总统大选，很可能选出一位极右翼的政党自由党(FPO)的领袖诺伯特·霍费尔(Norbert Hofer),此人正是川普的翻版，主张反移民、反欧盟。他所在的政党，更被人指是由浓重纳粹色彩的成员组成,其威胁力不言而喻。如果他胜出,这将是自二战结束以来，首个在西欧赢得大选的极右翼势力。人民总在学习历史教训，但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图二:奥地利极右翼政党领袖诺伯特·霍费尔(Norbert Hofer)
在未来的12个月，将是欧洲最动荡的时期。因为,包含75%的欧盟GDP成员国都会举行大选或公投。 彭博社整理出了未来一年欧洲的大选地图和各国经济重要程度(图三)。
▲图三:未来12个月的欧洲选举地图。 来源:彭博社
明年开局的大选会发生在荷兰，虽然其在欧盟的经济重要程度不及德法(仅占整体GDP的6.5%)，但后果引发的心理作用实在巨大。紧接着发生法国总统大选，法国将于4月23号与5月7号分别举行两轮投票，以决定最终的获胜者。如今现任总理奥朗德破天荒宣布不追求连任，这可是历史未见的惯例,破天荒给本已获得相当支持的法国“女川普”玛琳·勒朋(Marine Le Pen)创造了绝佳时机。她领导的右翼势力“民族阵线”在川普胜选后更加信心大增，期待一举拿下大选。而法国前总统萨科齐,早在11月20号的党内初选中就被刷了下来。看来，明年的法国新总统，注定在温和右翼与极右翼政党中选出。
▲图四:法国“女川普”玛琳·勒朋(Marine Le Pen)。来自互联网
这还不算完，德法非能独善其身，德国明年的大选更是形势严峻。
德国总理默克尔早前刚刚宣布会继续角逐明年的总理大选之位，但她的选举路途绝不会像过往般顺利。今年9月柏林地方选举中，默克尔所属的基督教民主联盟(CDU)丧失大片席次，更是开了一个很差的头。相比来讲,正在崛起中的德国右翼政党德国另类选择党(AfD)却侵占了大片丧失席次。
笔者随处能收到类似下图一样的宣传单张(图五),单张显示即将在12月7号于柏林新克尔恩(Neukölln)区举办的“不要AfD”的集会。笔者也多次在与当地人的聊天中得知，默克尔的胜算并不乐观。现状看起来，默克尔已然危机重重。
▲图五:笔者收到的“不要AfD”的集会宣传单张。
奥朗德已宣布不寻求连任，默克尔也危机重重，接棒中国杭州，德国即将在明年7月于港口城市汉堡举行G20峰会。默克尔多次在公开场合重申，闭关锁国从来都不是应对危机的选项，对大家都有损无益。
在全球危机骤起的当下，默克尔会领导德国抵挡住危机爆发吗?届时，德国总理默克尔将会与新当选的美国总统川普首次正式会晤，德国打算在G20倡导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和逆转全球化的趋势，但川普会不会改变立场去买她的帐，倒是值得细细玩味的。而仅在数月之后，德国大选的年终好戏就会上演,政局的风吹草动，又将会在全球市场投下怎样的震撼弹，值得关注。
▲图六:德国G20峰会Logo。
留给欧央行行长德拉吉的时间不多了
欧盟成员国危机四伏，作为欧洲货币政策的决策机构欧洲央行，如何还能承受更多批评，结果不得而知。 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Mario Draghi)于上月底接受西班牙《国家报》(El País)的访问时，他认为，政治的不确定性确实给脆弱的欧元区复苏带来威胁，但威胁程度还是低于人们的预期。
▲图七:德拉吉接受西班牙《国家报》(El País)访问。 来源:欧洲央行。
他认为，在每一次危险发生后，如英国脱欧与美国总统大选后，市场立即作出巨大反应，但其后又很快收复到危机前水平。
另外，记者关心是否会回到如1930年代大萧条一样的危机，(因为毕竟,正是在大萧条出现后，全世界的贸易保护抬头，各国争相调高关税保护本国工业,最后无法解决矛盾酿成世界大战)，他说至少在银行与金融领域,较危机前好了很多，虽然中长期来看，这种由政治状况带来的不确定性仍然存在。
他进一步指出，欧洲民众最关心的三大问题--移民、应对恐怖主义与边境保护需要在欧洲进一步融合(Integration)中得到正式响应,同时他承认欧洲进一步融合确实面临着不少挑战。
记者随后提出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是否欧洲央行的QE(量化宽松)创造了社会收入不均?德拉吉正面响应说,不是。他认为造成社会不均的原因是失业问题，而欧洲央行过去的努力，已经增加了巨大的就业岗位。
似乎这位央行行长对未来的态度极其正面，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买债，以图降低欧元区失业率、推升整体通胀水平、促进各成员国经济复苏。不过话虽如此,遭逢大选年的欧盟，留给德拉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编辑｜李思，香港财华社财经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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