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2日凌晨，美国税改法案在参议院获得通过。这是30多年以来对美国税法最大的一次调整。根据最新通过的税改法案，美国的公司税率将由最高税率的35%下调为20%左右，可谓“史上最猛”。
本次税改方案作为特朗普口中的“圣诞礼物”，似乎势在必行，预计特朗普将于2017年底前正式签署批准税改立法，并最早于2018年开始实行。
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的本次税改将对全球经济产生多方面影响，中国也概莫能外。而在更远的未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和转型升级将面临一定的挑战。
税改改什么？
本次税改是美国政府的一次大规模扩张性财政政策，主要做法是为企业和个人减税，并简化税制。同时，该法案鼓励海外企业回流美国，进行本土投资。
与现有税制相比，本次税改有几大主要变化：
一是简化个人所得税制，税率由七档减少为四档（众议院通过版本，并未最终确定）；
二是遗产税提高起征点并将最终废除；
三是公司税由原来的35%降低到20%；
四是海外利润汇回将享受更低的税率，由原来的35%降低至5%-12%。
特朗普政府希望通过大规模减少所得税税率来刺激经济增长，降低企业与民众的赋税。因此，本次税改本质上是减税，特朗普坚持称之为“减减减法案”（Cut Cut Cut Act）不无道理。
不过，虽然两个方案在“减税”这一大方向上保持了一致，但仍存在诸多细节分歧（参见表1）。因此需要专门成立临时两院联合委员会协商解决，并提出两院均同意的税改法案修改稿，最终由总统签字生效。
根据以往税改历史和两院的政治角力，特朗普将会有所妥协。因而最终税改方案可能是两院综合版，核心税率将有微调，但减税力度不会削弱。
税改将带来哪些影响？
短期对经济有提振作用。减税相较于政府增加开支，不存在挤出效应，是力度较大的扩张性政策。从减税历史来看，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有过三次较大规模的减税，均在短期内产生了提振经济的作用。其中，前两次是里根政府在滞涨背景下分别于1981年和1986年实施的税制改革，第三次是小布什政府在互联网泡沫破灭和911事件后的减税政策。
三次减税均在其后的2-5年内拉动了GDP、消费和投资的增长。举例来说，1981年减税前，美国GDP增速一度跌至-1.6%；减税后，GDP增速不断提升，并于1984年1季度升至高点8.6%。
长期对经济影响甚微。从长期看，上述增长几乎都无法持续。这从美国每次大规模减税5年后经济毫无例外地再次下滑的现象中可以窥见一斑。
财政政策是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所信奉的，但凯恩斯主义恰恰是关注短期的，正如凯恩斯本人的名言：
“在长期，我们都会死去”。而“长期中死去的人”的“后代”则是承担那些不适当政策恶果的倒霉蛋。
举例来说，经过上个世纪80年代里根的两次大规模减税，经济在老布什任期内严重下滑，导致老布什即使打赢了海湾战争，仍然连任失败。再例如，小布什的长期大规模减税让其继任者奥巴马任期内的美国联邦政府一度因为债务上限问题而停摆。
减税造成的赤字和经济波动问题，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民众在遭遇经济再次下滑的同时，税负也会增加。
同样，本次税改也很可能无法摆脱其长期作用微小的命运。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
（1）税改大概率加大财政赤字。据美国著名智库税收政策中心（Tax Policy Center）的估计，因为本次税改，美国联邦收入将在2017-2027年减少2.4万亿-2.5万亿美元，在2027-2037年减少3.4万亿美元。美国国会预算局测算，这会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增加美国预算赤字1.5万亿美元。如果要保持赤字占GDP比例不变，美国的GDP增速需要达到4.5%。但美国国会预算局估计GDP潜在增速仅有2%左右，即便考虑到财政刺激政策也达不到3%。本次税改大概率会加大美国财政赤字。
（2）政治经济环境牵制了税改。财政政策受制于诸如当前经济环境、政府赤字状态、社会公平等经济和政治因素，尤其是在美国两党制衡的政体中，减税极易引发争议。在本次参议院投票中，48位民主党参议员由于认为税改将使富人受益更多，增加收入分配不公，全部投了反对票，还有一位共和党参议员担心税改将大幅度增加赤字，也投了反对票。另外，有研究显示，美国的财政政策乘数小于1，因而减税所能带来的国民收入增加将会打上一个折扣。同时，当前美国的就业已经接近充分就业，在劳动生产率短期内提升缓慢的背景下，减税作用将被进一步削弱。
基于以上原因，笔者认为虽然在短期内减税将对美国经济起到一定的提振作用，但长期来看前景并不明朗。正如美国税收政策中心的报告所显示，综合考虑总需求、劳动力供应、储蓄和投资等因素后，长期看来税改法案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影响微乎其微。税改法案将令2018年美国GDP增长0.7%，而对2027年的GDP则几乎没有影响。
美国税改对中国经济有啥影响？
与对美国自身的影响类似，美国税改给全球带来的影响在短期和长期是不同的，尤其对和美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中国经济来说，美国税改将产生好坏混合的影响。中国与贸易更相关的行业和企业将在未来2-3年的短期内获得较大的发展机会。而在更远的未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和转型升级将面临一定的挑战。下面，从短期和长期两个层面做一个简要分析：
短期内贸易机会增加。在消费和投资需求受到刺激时，美国的私人部门更倾向于增加进口（参见图2）。在美国最近的三次大规模减税后，进口均出现了大幅度增长。
此外，税改鼓励美国企业回迁美国和汇回海外利润，这将导致较大的美元兑换需求。举例来说，2004年美国通过《本土投资法案》时，次年的利润汇回约为3600亿美元左右，再叠加当前的美国加息周期，美元升值预期剧烈，这意味着人民币相对于美元的贬值预期将变强，而贬值将在短期极大地刺激中国出口增长（参见图3）。
相关产业结构性机会闪现。从本次税改发展可以看出特朗普政府对于发展本土企业和投资的支持，其中对于基建领域的金融股权投资，提供将近82%的税收减免。美国基建投资加码，有利于提高我国大型建筑施工、交通运输等相关产业的出口。除了机械和交通运输设备，出口美国规模较大的我国制成品、材料制品、化学品等有关产业将获得不同程度的惠及（参见图4）。
长期可能引发税务战。2014年中国企业所得税占GDP的比重为3.8%，而美国这一比例为2.6%。如果美国进一步减税，预计外国资本流出，甚至本国资本外流的风险变大（参见图5）。
资本流出容易引发境内流动性紧张，在当前居民和企业高杠杆率的情况下，会给金融系统带来新风险。境内流动性波动的增大以及避险情绪的增加将对资产价格产生不小冲击，股市、债市、房地产市场都可能受到影响。更为重要的两点包括：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在长期中将进一步加大；美国资本的流出将带走很多先进技术，这将给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带来不利影响。
长期也将刺激中国企业“走出去”。然而，硬币还有另一面，如果有了适当的引导，美国的减税将刺激中国企业对外投资，使中国企业更有效的走出去。从行业分布来看，中国对美国的直接投资增速更快，所投行业更多转向先进制造业、消费和高技术产业，这几大产业也是从本次税改受益比较大的行业（参见图6）。
由此来看，中国的外贸企业将在短期内获得贸易机会。但在更远的未来，国际贸易和资本环境将更严峻，留给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时间也越来越紧迫了。
（来源：苏宁财富资讯；作者：陶金 苏宁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