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向科技献出肉体了吗

准备好向科技献出肉体了吗
2017年09月22日 09:34 默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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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宋朝起源到在信息时代式微,中国的传统评书在数百年间基本是围绕着四大分类在做文章。「长枪袍带书」主讲名将贤相,以英雄人物串联政治军事斗争;「短打公案书」主讲江湖儿女,有武林高手和悬案调查;「神怪书」主讲降妖除魔,主讲《济公传》和《西游记》;而「鬼狐书」最为特殊,只以一本《聊斋志异》便独占一类,看上去是讲幽鬼狐仙,可实际上,讲的最多的是爱情故事。

《聊斋志异》前前后后写了七八十位狐仙,多数有情有义,狠心害人者寥寥。连鲁迅都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价,「花妖狐媚,多具温柔娇憨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可是,蒲松龄和鲁迅毕竟是男人,所以无论他们如何美化,「狐狸精」在我们的语境中仍然是一个贬义词,因为它所象征的令人无可拒绝的魅惑之力,是广大已婚妇女的公敌。从这个词始终无法洗白的情况来看,历朝历代,我们认为舆论话语权掌握在男人手里的判断,大概率是个幻觉。

评书故事中的狐狸精,虽然不是凡人,却也要幻化成凡人的模样才能勾得住赶考的书生。可到了今时今日,一副人类的皮囊已经不是狐狸精的必需品,她们幻化成电子元器件和程序代码,经由某些特别值得信赖的公司组装发售,照样让你每天都把她捧在手心。最关键的是,这是一种不分年龄段,男女通吃型的狐狸精。

她的名字叫,科技。

科技简直是一种比《聊斋》中的狐狸精还完美的进化体,她无处不在,随叫随到,甚至不需要表达自己就能达到所有目的:挡在你和你最亲密的人之间,让你永远依赖她,无限占用你的时间,消耗你的精力,控制你的精神。

以及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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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蒂姆·库克骄傲地发布iPhone X时,一些科学家发出冷笑。

他们是更前沿的狐狸精的制造者。他们认为,触摸屏远远不是人与智能设备交互的终点。互联网女皇玛丽·米克尔说,语音是人机交互的终极形态,可相比于这些试图让人类用大脑就控制一切的科学家来说,女皇的见解还是太保守了。

此刻为全面屏惊喜万分的粉丝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向更高级的狐狸精献出一切。

在斯坦福最新的研究中,科学家们把两个微小的电极阵列植入在了一位全身瘫痪病人的大脑中,对神经元发射的复杂电信号进行解码。解码后的信号连接虚拟键盘,这名病人在一分钟内,准确输入了39个英文字符。

尽管速度并不快,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速度上的提升只是早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在除了输入之外,我们似乎有可能用大脑进行更多操作。联系到时下火热的物联网和一切物品的智能化,用大脑控制一切,似乎也不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未来。

目前来看,这项技术还只能运用到残障人士身上,普通人接受这样的手术还需要强大的心理建设。可是,特斯拉的创始人伊隆·马斯克提出了更便捷、心理负担更小的解决方案,用户可以通过一种叫「神经蕾丝」的技术注射一种网状物,经过这样一个疫苗注射般的过程,人们的神经就可以与外部的计算机设备连接——马斯克在今年早些时候创立的研究脑机接口技术的公司Neuralink,做的就是这方面的工作。

马斯克在说服我们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你已经是一个半机器人了。现在的计算机和手机就是你的外接设备,离开它们,你在这个世界无法正常生活(几乎没有人能反驳这一点)。而作为半机器人,我们处在非常低级的阶段,还需要通过动作和触摸去控制我们的外接设备。未来,我们该朝向更高级的程度进化,用意识控制所有的联网设备,做新世界的智神。你会看到万物随着你的念头而运行,古代再穷奢极欲的君王都无法与你获得的体验相比。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你只需要接种一个「疫苗」,你愿意吗?

你现在可能会说No,但,真到那个时候,还能挺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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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假如这个时代真的到来,假如这支疫苗真的经过无数科学论证保证其安全性、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且成为了一种前沿的潮流时,我严重怀疑自己的定力。

这就是我把科技看作「狐狸精」的原因,因为她会一点一点地来诱惑我们。现在我们头脑中存在的抗拒会经年累月地被瓦解掉。《聊斋》中的书生张鸿渐有妻子有孩子,照样和狐狸精舜华一住几个月,在他遇到舜华之前,他不会知道自己将遇到一个多么完美的对象。

其实,当我在看苹果最新的发布会时,AR游戏的展示就足够诱惑了。一个人举着手机,对着一张空空如也的桌子转圈,立体的游戏地图魔术般地在他的手机中呈现,山川峡谷逼真,游戏对战激烈,操作者在拥有上帝视角的同时,又真真切切地是游戏中的一份子。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那不过是个围着空桌子转圈的傻子,可聪敏如我们,当然知道他在那样的游戏环境里,可以拥有多么无与伦比的快乐。而且可以预料到,很快其它手机厂商也会推出搭载AR功能的全新旗舰机型,潮流就这样产生了。

当所有人在聚会上都围着一张空桌子游戏时,你会不会加入?

这是生活在21世纪的人必须面对的情况:抵制科技产品对自己的诱惑。私以为,目前我们的科技产品不是太差,而是太好了,好到让每一个人都上瘾。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起在《上瘾500年》这本书中,作者介绍了一名上瘾者,名叫柯隆波。柯隆波每天要吸7克鸦片,抽80支烟,喝两杯咖啡或茶以及一升多的威士忌,每天吃三到五餐,尤其酷爱甜食。柯隆波是私酒商,一旦喝醉了,他就抽鸦片醒酒。33岁,柯隆波大腹便便,也病入膏肓。

如果说鸦片、烟酒和甜食等瘾品挑战的是柯隆波一代人的精神和肠胃,那么科技产品要占据的便是现代人的时间。花五个小时社交聊天,用半小时拍照修图,玩两小时游戏,刷半小时微博,再看两集热播剧……我们的生活并不比柯隆波高级。你沉浸于此,就是会被控制。

一个更残酷的事实是,哪怕我们已经被科技产品控制成这个鬼样子,科学家,这些狐狸精的制造者们仍然不知足。万物都在走向智能化,行李箱不光能自己跑,而且已经可以躲避障碍物了;监测煤气罐里还有多少煤气都可以用App完成了;哪怕是喂狗,智能设备都会监测狗狗的用餐时间和食量,在狗粮储备不足时自动下单购买。

这些听起来非常先进的功能,看起来让我们更加舒适方便,但所有开发者都有一个不可揭露的野心:让我们依赖它。过去三十年互联网的发展已经证明,普通人无力改变这个状况,只要一个产品有足够地决心让用户依赖它,它就是会做到。我们就是这样一步步成为了马斯克口中所说的「半机器人」。而假如不做任何抵抗,我们当中一定会有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植入一个芯片,看上去是在控制万物,实际上自己是快乐地成为了更大系统内的机械零件,到时候要说世界上有上帝,那恐怕就是这帮科学家们。

文/默尔索 独立批评人 微信公众号「默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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