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吴秋婷“为什么留学中介会成为一个不受人们尊重的行业？”从新东方老师到智课教育的创始人，韦晓亮的身份不断在改变，但对这个问题思考却不曾中断。
今年是韦晓亮进入留学行业的第十五个年头，他想要有所突破，寻找到留学机构发展的新道路。
伴随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的留学潮，中国的留学产业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并形成包括语言培训、中介服务、出国游学和国外教育在内的多个子领域。
传统的留学指导以中介服务为主要形式，在申请过程中，协助申请学生完成所需文书和材料的准备，海外大学面试及教授日常沟通指导等服务。
在韦晓亮看来，国内传统的留学指导只是一种中介式的“代办”。由于缺乏教育的内核，对学生的各项能力较少提升。一些留学中介甚至在销售的驱动下，帮助学生在材料准备过程中造假欺瞒。
但他认为，真正的留学指导不是中介代办，而是将留学指导教学化，为学生成长赋能。“我们应该改变对留学服务的定义，向传统中介时代告别，用‘留学赋能’取代‘留学代办’。”
实际上，这种由单一的中介模式向以能力提升为核心的一站式留学模式的转型，正逐渐成为留学行业的普遍共识，新留学时代的大幕正徐徐拉起。
“留学代办”
陈兵去年从一家行业内颇有名气的留学中介机构辞职，并自主创业。他从2012年开始进入留学服务行业，做了五年的留学中介顾问，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始终与他相伴随。“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个行业。”
根据今年3月教育部公布的统计数据，改革开放40年以来，中国出国留学规模的持续增长，使中国生源领跑世界。2017年，中国出国留学人数首次突破60万大关，同比增长11.74%。
在庞大的留学生群体中，大部分申请者由于留学信息掌握不足、申请时间有限等多重原因，选择向第三方机构寻求帮助，留学中介机构应运而生。在近几年低龄化留学的趋势下，留学中介甚至扮演着愈加重要的角色。
然而，传统留学中介行业缺乏规范，留学中介市场的乱象是媒体报道中经久不衰的话题。陈兵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留学中介行业早已形成了流水线式的订单操作模式。由咨询顾问负责签单，文案部门进行后续跟进操作。但不同部门间沟通不畅，常常出现利益相互冲突，并降低留学服务的质量。
韦晓亮也有同感。在留学行业十余年，他看到行业内存在大量缺乏资质的留学中介，在没有足够时间了解孩子个性的情况下，做所谓的个性化留学指导。在不懂专业和职业规划的情况下，帮助学生和家长选择专业、制定职业方向。
在此背景下，“代办”成为了传统留学中介机构挥之不去的代名词。不仅在留学申请手续办理，甚至是留学文书写作方面，传统留学中介大多采取了代办的服务模式。
韦晓亮分析，销售强驱动是造成传统留学中介“代办化”的主要原因。留学中介机构将主要精力用于销售，但缺乏高质量的服务内容和产品。“他们为了完成销售业绩指标，利用学生家长的信息不对称和急功近利心理，采用代办的方式将学生送出国。”
陈兵曾供职的留学中介机构每年的年末都有优秀团队的评比活动，这些内部评比奖项均被冠以“XX销售冠军”的名号，他称自己和房地产中介无异：“作为一个为人服务的行业，却要像房地产行业一样，用销售的标准来衡量价值。”
中介代办模式之下，“成功留学”成为许多留学机构的唯一目的，学生的实际能力和需求遭到忽视。“它们对学生兴趣和实际能力缺乏了解，甚至明知道孩子目前的心智不适合出国，但为了利益也要送他‘出境’。这导致学生在国外学习和生活出现很大的不适应。”韦晓亮说道。
一站式留学
教育行业是新一轮消费升级中受益最大的领域之一。随着留学市场的低龄化、消费理念的升级，学生家长的留学需求也更为多元化。
国科嘉和基金董事吴一洲告诉经济观察网：“相比于过去，现在孩子与家长更为独立与开放，对于服务的体验更高。另外，学生家长对留学产品的诉求更加多元化，不仅希望能够申请成功，还希望能够提升自身能力。因此留学机构在服务和产品方面需要发生改变。”
韦晓亮也注意到了留学市场的改变：“这些年留学在中国变得更加普遍，信息的透明化程度越来越高，国内家长关心的问题除了留学录取的结果外，还包括了孩子在学习过程中的成长，以及毕业后的就业发展情况。”
在消费理念升级的新留学时代，“留学服务”需要重新定义：从“留学代办”转变为“留学赋能”。这意味着留学机构的关注点需要由“中介代办”向“能力提升”转变，由销售强驱动回归到教育本身。
一直以来，学术能力与跨文化适应能力弱是中国留学生群体的两大短板，并成为留学生融入异国文化的阻碍力。留学服务需求端与供给端对能力的重新关注，或将改变这种境况。
韦晓亮将留学能力划分为硬实力和软实力两个部分。硬实力与录取直接相关，包括思辨性写作、学校及专业认识能力等；软实力与留学长期需求相关，包括沟通能力、研究能力等。前者关系到文书写作、选校选专业等直接成果的呈现，而后者需要日积月累的培养过程。
传统留学服务集中于中介一环，服务周期短，在能力提升的消费需求下，留学指导的时间线和服务链也随之拉长。这一套服务体系不仅包括留学申请，还包括了学业指导、跨文化适应、就业、移民等留学后服务。“在消费升级的背景下，留学机构需要打造一个更加完善的服务体系。”韦晓亮说道。
吴一洲告诉记者，从长远来看，留学市场中将会有更多的企业进入一站式留学的赛道。“在供给侧方面，企业在留学前中后进行全方位布局，可以延长与学生的接触时间，并增强学生的黏性。教育的本质是交互，一名好的老师不仅是教学能力好，还应当与学生进行交流沟通，满足孩子的互动需求、提升学生的体验感。”
“考试培训+申请指导+留学后服务”的一站式留学服务日益成为国际教育机构的发展趋势，并受到资本的热捧。去年11月，“智课教育”获得了2亿元B+轮融资。连同B轮的2亿元融资，智课教育整个B轮总计获得融资4亿元。
吴一洲认为，资本市场对一站式留学的青睐与该模式本身的诸多优势相关。“相比于过去的传统中介模式，一站式留学机构更加专业化，流程更标准、信息更透明、师生全责边界也更清晰，有利于留学机构建立长期口碑、降低运营风险。”
技术+留学教育
“一站式”的战场愈发激烈，而在韦晓亮看来，技术将在未来一站式留学赛道的竞争格局中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
韦晓亮笑称自己是个技术男，骨子里带有“科学技术的DNA”。他在本硕博阶段都是做人工智能研究，并曾参加第二届国际大学生机器大赛以及世界机器人大赛的选拔赛。曾经的经历让他痴迷于技术与教育的完美结合。
“这种完美其实是体现在用科技解放老师，让老师能够有更多的心思和精力用心在学生整个的精细化服务和精细化教学，而不是说他天天像一个人肉喇叭一样地去重复。”韦晓亮解释道。
韦晓亮曾做过9年的GRE写作老师，对教师群体的授课习惯以及学生的学习习惯极为了解。他在观察中发现，传统的授课方式下，教师的授课缺乏实际效果，学生的学习缺乏主动性。
正是因此，他将前期的融资大部分都投入到了技术型产品的研发中，包括翻转课堂体系与选校系统。在翻转课堂体系中，智课教育将老师的教学内容转变为高精度的知识点，并用知识图谱、纪录片的方式进行呈现，试图提高学生的学习体验。
降本增效是技术在留学教育中发挥的核心功效。“学生家长对于效果的需求始终没有发生改变。技术能够把一部分人力释放出来，优化老师和课程资源的配置。这既可以降低教学成本，也可以帮助学生提升学习效率。”吴一洲说道。
但韦晓亮也认为，教育是人和人的事情。技术只是留学教育的辅助工具，不能替代线下老师的角色，人是核心、技术只是手段。“教育和医疗是不能太轻的行业，因为线下教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是线上教育永远无法模拟的，那就是教学氛围以及师生情感的连接。”
韦晓亮选择将机器定位成“陪伴者”的角色，让机器陪伴老师，让老师陪伴学生。“机器应该为老师赋能，用高质量的教学产品解放老师的生产力。但最终还需要依靠老师为学生的成长赋能，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