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如眼

孤陋寡闻的含义比较简单,有文化、没文化的,都能在日常生活中用来批评他人。哪怕是真正的孤陋寡闻者,也会逮到机会,给他人戴上一个孤陋寡闻的头衔。譬如批评大学生分不清小麦与韭菜,就有孤陋寡闻的含义。

什么是孤陋寡闻,也许只有当自己身临其境,或者经历了某些事之后,才能更加深切地感到,孤陋寡闻原来不是用来批评别人,而是用来讽刺自己的。特别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些小常识、小事物,会让自己的孤陋寡闻暴露得淋漓尽致,甚至无地自容。

那是1985年的9月,我与另外3名同事,也是中专时的同学,坐了整整24小时的火车,来到古城西安,一起到西安冶金建筑学院,也就是今天的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报到。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我上一次离家超过10公里,还是1980年考上中专,先是到县城体检,完成了离家25公里的“壮举”,紧接着被录取到位于江苏镇江的江苏省冶金工业学校(后改名江苏省冶金经济管理学校,再后来就变成江苏大学冶金校区了),完成了离家50公里的“跨越”。两个月内打破两次远离家门的纪录,对我这个农村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而从镇江到西安,将近1200公里的距离,对我来说,已不是跨越,而是一步登天了。回想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脑海中的西安,就像挂在天边一般,不知道距离有多远,也不知道西安会是一个什么模样。查了很多资料,也只知道西安是一个古城,具有十分悠久的历史的古城。好在已经留校工作了3年,对离家生活已经比较习惯,且有3名同事相伴,不然,不知道会偷偷哭多少次。

到了学校,办完了各种手续,已是晚上八点。按照接待我们的老师(后来才知道,也是学生,是学生会的,知道我们是工作后再继续深造的,学校特地派了读研究生的学生来接待我们)安排的食堂,我们就拿着刚刚领到手的饭菜票去了食堂。

由于时间已晚,食堂只有稀饭与馒头。不过,比起我们南方的馒头,北方的馒头要好吃很多。只是,稀饭则有点不太对胃口,吃了几口,就觉得有股怪味。再吃几口,竟然吃出了一粒“老鼠屎”,有点麻麻的。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偷偷地吐在纸上。

第二天,还是这样,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同事,他也觉得很奇怪。便小心翼翼地问一位来自外地、年龄较大的同学。他听到我的问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我一下说道,老弟,那不是老鼠屎,是花椒,弄得我满脸通红。至于为什么稀饭中有花椒,同学也说不清,可能是不小心掉在里面的,也可能是有什么用途。这个谜团,直到我两年后毕业离开学校,也没有解开,也没有去用心解开。孤陋寡闻的事,谁愿意去主动提起呢。

不过,当时的我,确实没有吃过花椒,也没有在意过花椒,在我们家乡,也从未有人种植过花椒。更主要的,在没有来到西安前,我到的最远的地方,是上海。上海离镇江,也就200多公里,饮食习惯等也基本相同。更何况,留校工作3年时间,总共也就去了一次上海。其他的,也就是南京、苏州和马鞍山,主要是实习和带队实习。

联想起1996年全家去河北旅游,在清东陵,当导游讲到香妃的故事时,当时只有8岁的女儿竟然与导演进行了“深度”交流,讲了许多连导游也没听说过的香妃的故事,弄得导游直竖大拇指。我23岁不知花椒,女儿8岁就了解香妃,两代人之间,差的恐怕不是知识,也不是孤陋寡闻,而是见识,是没有见过世面。论知识,我好丑参加过3次高考、读了两年中专、又考上大专,且发表过多篇诗歌、小说和散文,概不如只有8岁的女儿吧,也不是完全的孤陋寡闻。可是,23岁时的我,见识确实不如女儿。那时的女儿,看过的各种书籍,参加过的各种活动,以及到电视台参加节目等,都是20多岁的我所不具备的。我真正到电视上露脸,已经40多岁了。即便如此,在电视上的表现,也不如女儿7岁上电视时自如。见识如眼,看得多见识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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