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王冠红人馆》财经报告：美对俄加强制裁，为何聚焦北溪二号？
8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对俄罗斯的新制裁法案，理由是俄罗斯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侵犯人权、吞并克里米亚以及在乌克兰东部进行军事行动等。美国此举的实际目的是什么？俄罗斯还有妥协的余地吗？欧盟为何再三发声？央广《王冠红人馆》财经报告，为您深度解析美、俄、欧的三方博弈。
一、聚焦——美对俄实施“无所不包”新制裁俄总理回怼“没意义”
美国总统特朗普8月2日签署了对俄罗斯实施新制裁法案，理由是俄罗斯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侵犯人权、吞并克里米亚以及在乌克兰东部进行军事行动等。
当日，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就美对俄实施新制裁做出回应。梅德韦杰夫通过社交媒体表示，“无所不包”的新制裁法案标志着美国对俄罗斯发动了“全面贸易战”，俄罗斯与美国新政府改善关系的希望至此破灭。但这些制裁没有意义，俄罗斯仍将继续发展。
奥巴马制裁令2.0版特朗普权力被限不得不签
2014年3月，以俄罗斯在乌克兰危机中扮演的角色为由，前总统奥巴马签署行政令，授权美国财政部在咨询国务院的前提下，实施对俄制裁，此后多次扩大制裁范围，从最初针对一些公司和个人到后来还覆盖了对美发起网络黑客攻击的俄罗斯机构和个人。
奥巴马2016年12月29日再次以俄罗斯通过网络袭击干扰美国大选为理由，宣布对俄进一步制裁，下令从华盛顿和旧金山驱逐35名俄罗斯外交官，令其72小时内离境，同时被制裁的还包括涉嫌的四名俄罗斯个人及五家实体。
这次的制裁法案相当于是此前奥巴马制裁令的2.0版本，制裁针对俄罗斯、伊朗和朝鲜，对俄罗斯扩大了制裁范围，包括能源出口管道进行投资、与俄罗斯国防和情报机构进行“重大”交易、承诺或协助严重侵犯人权的行为、为叙利亚政府提供武器支持等行为的个人或机构将面临制裁，具体制裁措施包括冻结资产、吊销美国签证、禁止美国商品出口到这些被制裁的国家等。
法案还极大削弱了美国总统在没有国会批准情况下放弃或减轻某些制裁的权力。
该法案包括一个条款，要求总统在放松任何针对俄罗斯政府的制裁前，或是恢复俄罗斯对在美外交馆所（这些外交馆所此前被奥巴马政府以涉嫌干预选举为由予以查封）的控制权之前，与国会进行协商。
一旦白宫知会国会，如果议员们希望制止特朗普取消制裁，那么他们需要在30天之内通过一项不予批准的决议。如果特朗普否决了该决议，国会将有10天的时间来推翻这一否决。
特朗普当然不高兴被国会牵着鼻子走，他在签署法案时还附上了一份声明，将该法案描述为"极度有缺陷的"。他还指美国国会过度行使其宪法权利。"相较国会，作为总统，我可以与外国达成更好的交易，"他说。
不过，木已成舟，这样针对总统的限制条款，再加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通俄门”事件，让特朗普不得不签字。
二、解析——俄罗斯有多少回旋余地？
俄罗斯态度暧昧，缺乏反制手段
俄罗斯外交部官网2日发表的回应中称，美国的举措令人遗憾，法案的名称就说明美国希望全社会对俄罗斯形成负面印象，俄罗斯有采取反制措施的权利。无论何种威胁和企图，都不能迫使俄罗斯改变自己的路线或牺牲国家利益。在解决地区冲突等对自身和国际安全有益的领域，俄罗斯对与美国合作持开放态度。但是只有在平等对话基础上，俄美合作才可能有成果。此前作为此次制裁的回应，俄总统普京已要求755名美国外交官离开俄罗斯。
据悉，此前驻俄罗斯的美国外交人员总共1200人，此次驱逐了755名外交官，而剩下的人员数与俄罗斯驻美的外交人数是一样的，这体现了外交对等，同时似乎也暗示着俄方不希望完全“撕破脸”的态度。
俄罗斯其实是希望和美国改善关系的，俄罗斯目前的主要任务也是发展经济，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下滑比较厉害，无论是出口数字还是GDP增长数字都有明显下降，这和国际市场能源价格下滑有关，但是也和美国欧盟等西方国家的制裁是有一定相关性的。如果和美国的关系有所缓和，那么就会为俄罗斯企业赢得更好的国际市场和金融领域的更大空间，有利于俄罗斯经济回升。
另外，明年3月就是俄罗斯大选启动之时。普京接受采访时表示，会考虑参选的事，那么他当然希望俄罗斯经济会复苏的快一点。
事实上面对美国的制裁，俄罗斯缺乏反制手段。美国的经济规模是俄罗斯的14倍，俄罗斯缺乏打击美国经济的有效举措。
所以，俄罗斯主要还是在外交上作出反制措施，比如要求美国裁撤外交人员。而且根据对等原则，让美国保留和俄在美外交人员一样的数量也在情理当中。
乌克兰涉及俄罗斯核心利益，没有妥协的余地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上，俄美、俄欧之间的矛盾很难化解，比如乌克兰问题，主要是俄罗斯对于乌克兰要加入北约怀有极大的戒心，格鲁吉亚的问题有相似之处，涉及和欧洲的边境安全，俄罗斯很难退让；中东问题，主要是叙利亚问题上，俄美之间为了争夺对这一地区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一直在暗中角力，甚至公开擦枪走火；各种利益博弈都让俄罗斯和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关系比较僵。
在战略安全上，根据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的地缘博弈论，俄罗斯也没有妥协的空间了。乌克兰的战略位置对于俄罗斯来说十分重要，当年二战时候希特勒也是通过这条线路来进攻莫斯科，因此这个战略空间必须保住，俄罗斯不能退让，再退就到莫斯科城下了，国家安全难保。
在克里米亚问题上，俄罗斯没有妥协的余地，这涉及俄罗斯的核心利益。俄罗斯的国土面积十分辽阔，海岸线也很长，但是克里米亚的温水港口是俄罗斯唯一的一个真正的不冻港，这是俄罗斯通往印度洋或大西洋最近的通道。俄罗斯自身的深水不冻港只有在它最西北部的这个港口，而如果要从这里进入到大西洋或印度洋需要绕很远，而在东部比如像海参崴这个地方虽然也号称不冻港，但是它在冬天仍然有2到3个月的冰冻期，冬天船要出来还得有破冰船才行。所以克里米亚这个位置对俄罗斯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经济和战略意义。
俄罗斯港口分布
同时，克里米亚的问题也有很多历史原因。因为从1777年起，克里米亚汗国成为俄罗斯的附庸。1783年，叶卡捷琳娜大帝干脆直接兼并了克里米亚半岛。然而1954年，为“庆祝”乌克兰的哥萨克人与俄罗斯“结盟”300周年，当时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主导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通过决议，称“鉴于克里米亚同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经济上有共同性、地域接近、经济和文化关系密切”，将克里米亚作为“恒久友谊的象征”划归乌克兰。
这一举动在当时看来，也许就是个“肥水不流外人田”或“左口袋进右口袋出”的游戏，毕竟俄罗斯与乌克兰同属苏联。但赫鲁晓夫绝对想不到，30多年后苏联这个牢不可破的联盟会分裂成15个国家，他的一时兴起事实上奠定了克里米亚成为当前乌克兰政治冲突重心的历史根源。
从俄罗斯的角度的来说，保住克里米亚就是保住了黑海的出海口，保住了黑海的出海口就是保住了通往欧洲的通道，而保住了通往欧洲的通道就意味着俄罗斯还不是一个纯内陆国家，这是一连串不可妥协的核心利益所在。
因此，无论从地缘政治、战略安全和历史因素来说，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问题上都没有可以退让的余地。
三、前瞻——美对俄清算“阶段性总账”为哪般？
美国心心念念的是能源出口
我们注意到，美国此次制裁法案特意提到“能源出口管道投资”，这里就要说到“北溪二号”。“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是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与德国意昂能源集团、壳牌石油、法国能源、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和意大利埃尼集团等5家欧洲大型能源公司合作计划共同投资修建的天然气出口管道输送项目。北溪2号将跨越波罗的海从俄罗斯到德国的、总长1224公里。俄方称，“北溪2号”建成后每年将再增加550亿立方米天然气的输送能力。项目计划于2019年建成，最晚从2020年起，俄罗斯输往西欧的天然气将直接运抵德国，无需再过境波兰、乌克兰等国。
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计划图
该项目甫一提出，就在欧盟内部引发严重分歧，德、法等西欧国家认为该项目是对本国能源供应的重要补充，不仅降低了运输成本而且还将规避战乱以及复杂的地缘政治风险；而波兰、斯洛伐克以及乌克兰等东欧国家则表示强烈反对。波兰政府表示，该项目不仅使乌克兰、斯洛伐克和波兰等国失去数十亿欧元的过境收入，还会增强俄罗斯天然气公司的霸权地位，削弱欧盟在与俄罗斯能源贸易中的实际竞争力。
而除了欧洲内部的争议 隔着大西洋的美国也一直在积极插手“北溪2号”项目。
2016年8月，美国前副总统拜登明确表态反对“北溪2号”，称该项目将使欧洲更加依赖俄罗斯的能源。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近期援引不愿透露姓名的布鲁塞尔外交消息人士的话报道称，美国为阻止“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建设项目不断向欧盟成员国施加外交压力，试图以此打压俄罗斯天然气公司这一欧洲能源市场上的强劲竞争对手。报道指称，美国希望“埋葬”这一项目，因为这是美国向欧盟推销本国出产的页岩气时遭遇的最主要障碍。
如今新的制裁法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美国希望通过阻碍“北溪2号”，增加美国的能源出口以抢占欧洲市场的策略。
现在欧洲使用的天然气有三分之一都来自俄罗斯，若“北溪2号”管线建成后，对俄的天然气进口可能提高到40%。基于欧洲能源环保的严格要求，预计未来欧洲对天然气的使用比例会越来越大，这意味着欧洲对于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会越来越重，这显然是美国不愿意见到的。
北溪天然气管道
从整个世界能源来说，世界第一大天然气出口国是卡塔尔，但现在沙特和卡特尔断交风波已经成为了一个烂摊子，卡塔尔的能源出口之路已经不通了。国际油价最近一段时间也有所上涨，走出了一个比较突然的大阳线，基本在50美元左右。搅乱了卡塔尔，美国如果能把“北溪2号”搅黄了，油价再往上走一走的话，那么美国页岩气就会恢复生产，能源出口将为美国带来庞大利益。而欧洲也会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天然气既有的进口路线全都不通了，就算贵也只能买美国的了。
7月上旬，特朗普前往德国参加G20峰会顺访波兰期间，公开向东欧伙伴推销美国天然气，而且一批美国天然气此前已通过海运抵达波兰。从这个角度看，美国国会制裁俄罗斯的法案当然会获得特朗普认可，因为双方好歹在分歧较大的美俄关系领域找到了难得共识，既满足了两党建制派对俄罗斯的反感与遏制，又服务于特朗普的美国能源独立构想，还回报了那些资助他的石油企业。
不过，欧盟也不傻，不愿意充当美国制裁的筹码与炮灰。包括德国在内的一些欧洲国家对美国的新制裁表达不满。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警告说，新制裁可能对欧盟能源安全利益造成"意外的单方面影响"。容克表示，如果美国制裁俄罗斯的法律并未将欧盟利益纳入考量，欧盟就会保留在未来数日内采取报复行动的权利。容克强调，在制裁俄罗斯这一问题上，欧盟必须保护自身经济利益不会受到美方妨害，"我们会那样做"。
四、总结
美国突然和俄罗斯“算总账”显然是目的明确，有备而来。而俄罗斯虽然表面镇定，但恐怕短期内还是难以消化美国的制裁压力。“北溪2号”能否建成不仅关系到俄罗斯未来的经济发展，更关系到全世界的能源格局。同时，欧洲也不会干等着自己成为美国能源布局的棋子，三方的利益博弈难分高下。未来全球能源格局将向何处发展，我们会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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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广《王冠红人馆》舆情课题组 朱珊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