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恩：电力价格上涨的负担可以由出售排放权的收益来对冲_新浪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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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弗里曼讲席教授白重恩先生在“从‘零碳就绪’走向‘净零排放’”环节发表主旨演讲。

　　白重恩表示，电力价格上涨的负担可以由出售排放权的收益来对冲。

　　“如果我们有了这样的对冲，对于电力价格改革的阻力就会比较小。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排放的成本最后传导到终端用户，就会鼓励终端用户来节约使用电力，来节约使用能源，最终达到节能减排的效果。”他认为。

　　此外，他还指出，为了增强新能源的消纳能力，电网企业需要做出很大的努力。如果这些努力不能得到适当的补偿，电网企业是没有能力去做这些工作的。

　　以下为演讲实录：

　　大家好，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来跟大家分享关于我们双碳目标的一些想法。

　　我们都知道，我们在推进双碳目标的过程中采取了一个重要措施，就是开始了碳排放权的交易。我们国家去年7月份正式成立了全国统一的碳开放权交易市场。在这个市场上，我们先从电力行业开始，我们是把排放权的配额先分发给电力企业，然后它们有需求的时候就进行交易，最后形成一个交易的价格。

　　我今天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我认为我们需要对这样一个排放权配额的初始发放方式来进行改革，改革以后我们才可以更加高效地推动碳中和。

　　首先，我跟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我们在双碳目标实现的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

　　第一个问题，去年我们有一段时间不得不实施拉闸限电。原因当然有很多，但最关键的是我们电力的供给是不足的，不足以满足需求。这是第一个问题，等会儿我会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第二个问题，我们新能源的使用率比较低。我们谈了很多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尤其是太阳能和风电，我们太阳能发电占总发电量的比重大概只有3%左右，当然都是在增长，但是也就是3%左右。风电的发电占总发电量的6%左右，这两个可再生能源加起来是9%左右。这是我想跟大家谈的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大家可能都知道欧盟将对它的一些进口产品，选择的几个进口产品，在2026年初要开始征收边境调节税。这样一个变化尽管开始只有五个产品参加试点，但是未来肯定会扩大范围。这样一个变化对中国企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中国的企业应该做什么样的应对？

　　刚才我跟大家提了三个问题，下面我分别就这三个问题谈一下我的看法。

　　首先，拉闸限电给企业带来的损失非常大，有些生产线就不能停止，一旦停了对生产线可能会带来损害。还有一些生产线让它停了之后，重新开启需要比较长的调试的时间，有的甚至需要经过三天的调试才能够恢复正常的生产。这些企业如果我们设计得好，应该不对这些企业停电。而另一些企业的调节比较灵活，当这个时间停电的时候，它可以另外一个时间生产，电力的供给对它来说稳定性不是那么关键。

　　我们怎么来使得我们当有供给短缺的时候，使得那些停电成本比较高的企业的供电得到保障，而那些停电成本比较低的企业，它可以为减少用电多做一些贡献，因为他们做的时候成本不那么高。

　　如果靠行政手段来做是非常难的，还好价格机制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一个价格机制如果能让它更好地起作用，就可以大大地降低停电给社会带来的总成本。

　　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很好地利用这样的价格机制来起作用？很重要的是我们电力的价格还没能很好地反映市场的供需平衡情况。

　　刚才在开始的时候我跟大家提到我们碳排放权交易安排的特殊情况，我们是将排放权免费地发放给发电的企业，这些企业如果需要产生的排放多于它获得的排放权的配额，它就需要在市场上购买排放权；如果它的配额用不掉，它就可以出售排放权。所以，对一些企业来说，它们可能会要进行一部分的交易，但是它的绝大部分排放就可以由它免费获得的排放权来覆盖。所以，它的成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当我们做这样的安排的时候，就很难对电力的价格进行调整。如果电力价格不调整，排放的成本就没有办法通过电力的价格传导到最终的用户那里去，那么节省启用电力的动力就不够强。这是我们现在的排放权的安排所带来的一个问题，不利于电力价格的调整。

　　我们想象，我们如果改变我们排放权分配的方式，我们排放权不是免费地分发给电力企业，而是把排放权发给终端用户，也是免费地发给终端的用户，这个终端用户包括生产者，也包括居民。这个时候发电企业要发电，它就可能产生排放，如果它用的是火电的话。为了它能够去用火力来发电，它就要去购买排放权，它的成本就增加了。这个时候就有压力要让电力价格来调整。这是一个后果。

　　第二个后果，我们看对终端用户的影响。首先，它免费地获得了这些排放权，然后它在市场上去出售这些排放权，它获得了收益。电力价格涨了，它有了新的负担。如果我们设计得好，它出售排放权的收益正好就可以对冲它的电价上涨给它带来的负担。总体来说电力价格上涨的负担可以由出售排放权的收益来对冲。如果我们有了这样的对冲，对于电力价格改革的阻力就会比较小。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排放的成本最后传导到终端用户，就会鼓励终端用户来节约使用电力，来节约使用能源，最终达到节能减排的效果。

　　也有人主张不是把排放权免费地发给终端用户，而是把排放权拍卖出去，政府获得收益。这个对于电力企业来说，它要通过排放来购买排放权，成本上升，电力价格会上涨，这个传导没有问题，排放的成本会传导到电价那儿去。但是对于终端用户来说，它的电力价格的负担增加了，但是它没有办法对冲，因而电力价格的改革就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我们再看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新能源的使用率比较低。

　　不是由于新能源的供给能力不够强，如果我们看太阳能和光电的装机容量，其实我们增加的都是挺快的，装机容量远远地大于发电量。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的新能源的发电没有得到有效的使用，我们对新能源的消纳能力还不够强。下面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新能源的消纳能力不够强？

　　这里面有几个原因：

　　要增强新能源的消纳能力，需要我们的电网进行更新，进行升级，才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这样的更新和升级需要成本。哪些方面需要更新和升级呢？首先，新能源发电的地点可能跟传统能源的地点不一样，为了让新能源能够上网，需要铺设新的线路，总体来说，当我们引进新能源的时候，整个电网的平均的成本就会上升。

　　第二，除了铺设新电路之外，还要电网增强它的智能化的程度。

　　第三，新能源供给不稳定，也需要电网变得更加坚强，去更新我们电网的智能化程度和坚强化程度。

　　第四，除了这些以外，电网还要建设调峰的能力，而这些调峰的能力也是有成本的。

　　第五，还有一个要考虑的是我们能不能引导电力的使用者在新能源供给高峰的时候多使用电，在新能源使用低谷的时候少使用电，这样可以降低调峰的负担和调峰的压力，这个也需要电网来做努力。

　　总体来说，为了增强新能源的消纳能力，我们的电网企业需要做出很大的努力。如果这些努力不能得到适当的补偿，我们的电网企业是没有能力去做这些工作的。

　　刚才我们讲到的需要的这些价格的改革都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碳排放的成本要能够传导到电力的价格中去，所以我们刚才讲到的排放权发放的方式，对第二个问题也有它的影响。

　　第三个问题，即将到来的碳关税。

　　在欧盟的方案中要对五种产品的范围一排放征收碳关税，未来产品的范围可能扩大，排放的种类的范围也可能扩大，潜在地来说对中国企业还是会产生比较大的影响。如果我们没有很好的应对的话，这样的碳关税会为中国企业带来比较大的冲击。

　　我们怎么来应对呢？刚才我们介绍碳关税的时候说过，如果说出口国对碳排放已经征收了比较高的成本，这个成本如果接近欧盟的碳排放的成本，就不需要交碳关税。所以，我们要考虑这个碳关税的时候可以从两个角度去考虑。一个是少用传统的电力，多用清洁能源。

　　为了让企业更好地降低他们所受到的冲击，我们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我们现在有一些绿色的发电，太阳能的发电和风电等等，这些是绿电，这些绿电如果我们尽量地让出口企业多用绿电，那么它们生产产品所带来的碳足迹就会比较小，他们使用绿电要支付比较高的成本，所以他们为碳排放支付的成本比较高，这两个因素都会减少它所要交的关税。

　　最后，我想跟大家回顾一下刚才我谈的三个问题。一个是拉闸限电的问题；第二个是新能源的消纳能力不够的问题；第三是如何应对碳关税。对这三个问题来说，如果我们能更好地建立好我们的价格机制，让我们的碳排放的成本有效地传导到电力价格中，这都会有利于我们这些问题的解决，也使得我们电力的价格变得更加合理。所以，我们希望我们的政策部门能够在这方面做出更大的努力。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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