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蜜蜂717》:即使变异，也活不出自由与广阔的人生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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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717》（英文原版名为《The Bees》）是英国作家Laline Paull在2014年出版的奇幻小说，讲述了一只“变异”的清洁工蜂如何反抗蜂巢的权威，从最底层的阶级开始，逐渐向上攀爬，最后帮助蜂群摆脱困境的故事。
What is normal？
主角弗洛拉717（以下简称717）是一只工蜂，她属于弗洛拉家族，717是她的编号。弗洛拉家族不会说话，无法泌蜡造脾，也无法分辨出花朵的芬芳，因此她们无法成为修女、祭司、或是外出采蜜。她们是身份卑微的清洁工，散发着被其他家族嫌弃的味道，负责清扫垃圾与搬运尸体。
717的“不正常”在于她拥有弗洛拉家族不应具有的特质。她的身体异常庞大，被生育警察认为是畸形的存在，并险些被处决；717会说话，虽然语言在工蜂的工作中作用极小，毕竟她们可以通过触角来了解彼此的记忆、通过气味来感知命令、通过舞蹈来传递花粉的信息。但无法说话，便象征着身份的低贱，意味着她们只能单方面地接受任务、无止尽的劳作，与无法反抗的宿命。
因此，与其说717的异常是基因突变，不如说是逃出阶级的管控。717并不是一只长得像苍蝇的蜜蜂，或是缺胳膊少腿，她的不同仅限于与其他弗洛拉姐妹的比较。若归类到其他家族，717也只不过是一只身型较大的普通蜜蜂。
弗洛拉家族是天生无法说话吗？其实不然，她们的失言与赛奇家族有关，或是与蜂巢的秩序有关。赛奇家族是蜂巢的祭司，是权利的顶端。挑战赛奇的权威，便是对女王不忠，与蜂巢为敌。赛奇家族能够控制蜜蜂的大脑，决定她们是否能够说话。717便曾因为在育儿室工作的失败，导致她被认为是不可控的因素与无法被利用的力量，被赛奇们夺取说话的能力，重新成为一只搬运尸体的清洁蜂。
语言是观点的表达，是反叛的开始，因此清洁蜂不需要说话。作为蜂巢最底层的存在，她们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命令与低头劳作。在蜂巢遭遇粮食不足时，即使是年轻力壮的弗洛拉，在被命令为蜂巢牺牲自我时，也只能一头撞进蜘蛛的大网；在“冬团”之际（类似于以抱团取暖的方式度过冬天），她们短暂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在春天复苏后，劳作又将重新开始，言语的能力便再次被剥夺。
717的“不正常”或许才是一只蜜蜂，一只弗洛拉正常成长的姿态。只不过定义正常的权力并不在于弗洛拉自身，也不是赛奇家族，而是蜂巢。对于系统，或是集体而言，所谓正常，是能够融于水中的一切元素，是需要被混入白色的一切色彩。任何出挑，任何个性，任何与众不同，都是与秩序相左，是不正常的存在。
“自由且广阔的人生”只不过是阶级跳跃
CLASS AND FREEDOM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717的蜂生，“命运多舛”再适合不过。破蛹而出的第一刻，她便因为身型的问题而险些遭到处决；因为无法服从咬死变异婴儿的命令，而被夺去言语的能力；被贬为清洁蜂时遭到雄蜂的骚扰；在外出采蜜的过程中，也多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因误食被农药喷洒的花粉而中毒、被乌鸦追杀、被马蜂围攻、被蜘蛛诱捕；九死一生后又因为产卵的问题担心害怕，希望孩子能够侥幸存活，又因为违反蜂巢的规定而饱受内心的折磨。
但命运多舛的她算是实现了阶级的跳跃，从被众人鄙视、厌恶的清扫蜂，成长为受人尊敬的采集蜂，肩负起蜂巢粮食供给的重任。她凭借着莉莉500传递的知识、自身灵敏的嗅觉、与出众的体力，带回数量最多的蜂蜜，并在粮食危机时，寻找到深秋中所剩不多的鲜花。
但这样的蜂生便是“自由且广阔”的吗？如果与她原有的阶级相比，她的确拥有了更加自由的飞行时间，以及更加广阔的天空。但这些都是采集蜂与生俱来的，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的。因此，如果我们要夸赞717依靠自身的努力实现了自由的人生，那么所有采集蜂从出生起便都是人生赢家。
并且，如果自由的定义只是狭隘的飞行，那也实属可悲。因为这本该是所有蜜蜂享有的最基本的权利，有翅便可飞翔。这不应属于某一阶级的特权，个体也不应被赐予权利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自由是脆弱的，是不堪一击的。
除了自由地飞行，717那被赞誉的蜂生，还有哪些自由与广阔呢？她逃脱了女王激素的影响，她曾孕育出了三个生命，但她似乎又没有逃出蜂巢、或是系统的干预。她忏悔、自责、愧疚，产卵让她觉得自己背叛了蜂巢。
但同时，她的母性又在与系统做着斗争，她关闭触角、封闭回忆、四处躲藏，都是希望能够保护好她的孩子。或许这最后一丝的自由，便是本性与规范的斗争，自我与系统的争夺吧。
接受、服从、与服务
SYSTEM AND PERSON
717的自由是跳出原有阶级的自由，身份的差异凸显了人生的广阔性。但717没有脱离蜂巢，她的自由始终都是以服务蜂巢为主，飞行是为了花蜜，生育让她为蜂巢带来了新的女王，甚至危难都有了意义，曾经躲避乌鸦追捕的空心树成为群蜂新的住所。即使在临终之际，她脑中回响的，依旧是蜂巢语录中的一句话，“赞颂你的每一天”。
但这里赞颂的并不是女王，也不是赛奇祭司，而是蜂巢。
蜂巢语录是系统性语言，是每一只蜜蜂心中的紧箍咒，它控制着蜜蜂们的思想，维持着蜂巢的秩序与稳定，“接受、服从、与服务”便是蜂巢语录的核心。
而这样一句话并不是静态的口号，而是生根在每一只蜜蜂的大脑中，实时与她们互动。717便多次与蜂巢对话，这看似是天选之子的行为，其实只是规范在潜移默化中发挥着作用。与其说是来自蜂巢的指示，不如说是自我对规范内化后的结果。
蜂巢语录不是由某一特权阶层所控制的，它真正效忠的是蜂巢这个集体。赛奇家族无法篡改语录的内容，罗丝、狄泽、克洛弗等其他蜜蜂贵族也需要服从语录的指示，就连女王都始终扮演着服务集体的角色。
女王是悲剧的，在登上宝座之前，她需要与姐妹厮杀；在受精之后，她成为产卵机器，同时还需要释放着抑制其他工蜂产卵的激素，讽刺的是，那被称之为“母亲之爱”。虽然相比其他蜂种，她享受着荣华富贵，但在受精后那对翅膀便失去了作用。并且，一旦患病，她也难逃被蜂巢抛弃的命运。毕竟，在语录中，对于女王的称赞是，“神圣的是您的子宫啊”。
不仅仅是女王，在集体中，所有人都是工具，都是悲剧性的存在。雄蜂与女王有的仅是性别的不同，被尊称为“王子殿下”的他们则是蜂巢的生殖工具，生命的高潮在于为公主受精，且一生仅有一次，高潮后便是陨落；而在蜂巢遭遇粮食危机时，他们也是第一批被蜂巢抛弃的，他们被姐妹们践踏、被撕碎、被啃食。
个体的一切活动皆以集体为主，价值的定义与职能的安排也都以集体秩序为先，那么，在这样的蜂巢中还有自由吗？什么又是广阔的人生呢？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717对蜂巢语录的内化，让她始终充满力量，并且拥有从未迷茫过的快乐。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717会极力保护私自产下的孩子，因为蜂巢保护着每一个“有价值”的个体。
END
原标题：《《蜜蜂717》:即使变异，也活不出自由与广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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