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时光缝隙里的“守艺人” 用匠心守护初心

在辽宁大连天津街的一条小巷里，有一家已经开了几十年的修表行，在这个不大的门面里，76岁的修表匠包翠娟和搭档董学诚，和嘀嗒作响的钟表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从新中国成立初期集体经济的钟表维修部，到70年代的大连手表厂门市部，再到如今小巷里的修表行。在钟表的指针与刻度交错的每一寸缝隙中，都是这对老搭档指间的时光和年华。

从表厂“学徒”到修表“匠人”

包翠娟的哥哥当年是大连手表厂的八级工匠，当时一个人几十块钱的工资要养活家里十口人。为了缓解家里生活上的困难，1962年包翠娟小学毕业，就进了手表厂做起学徒。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修表匠，包翠娟白天认真和师父学习，晚上回家还要向哥哥请教。

修表匠人 包翠娟：当时修理的时候，给一个表，看着件又小，手拿都拿不住，也怕弄坏了，弄坏了当时没有件，修不好师父还不满意，批评你。回家了面子也不好看，所以说自己都得要强，不要强不行。这个表今天没弄好，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今晚下班以后加加班，这个件不好怎么能想办法叫它走。

师傅的言传身教、严格要求，再加上自身的勤奋和努力，年轻时一天修上十几只手表，对于包翠娟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也就是这些年轻时相似的学徒经历，成就了包翠娟和董学诚高超的修表技艺，无论国内国外的，世界名表、地摊货，同行修不了的表她都能修理，大大小小的毛病，他们一打眼就能看出个究竟。

有的顾客慕名而来，看见夹缝里的小店面都不太信任，但最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觉得这里的师傅最靠谱，价格最实惠。

顾客：阿姨和大哥技术都特别好，你像我们那个名表，如果在大商场里修都非常非常贵，他家技术好，价格也很便宜，我们都来了。

顾客：这两个师傅服务态度也好，时间长了就是朋友了，就觉得这两个人挺热心肠的。

用匠心修复“时光”

守护珍贵回忆

说到钟表维修，可能现在很多习惯了电子产品的年轻人，感觉距离很远。要想看时间，打开手机随时都能知道，并不一定手腕上要戴块手表，更别说是远比电子表更容易出故障的机械表了。

但时间倒流几十年前，包师傅和董师傅的年轻时代，大连手表厂曾经是北方地区唯一的手表生产厂家，旗下的“大连”“沙鸥”“珍珠”等品牌的手表与上海的“上海牌”手表齐名。那时大连人大多戴国产机械手表，那可是时尚和身份的象征，戴表的人多，需要修理的人也多，修表匠人自然也是一个非常风光体面的职业。

修表匠人 董学诚：我参加工作那会儿，在门口儿都负责维持秩序，我们都穿个白大褂，就像现在科研人员一样，干修表，大家都很羡慕。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结婚也曾经流行过“四大件”，也就是现在很多老人常说的“三转一响”。“三转”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一响”指的是收音机，在那个年代，谁家要是有了这些东西，可是人人称羡。

修表匠人 包翠娟：过去的条件不允许，买个表也不容易，还是想修理修理再用。现在条件好了，修理表的少多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手表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存在。这么多年，包翠娟与董学诚已经数不清修复了多少块表，也修复了很多人珍贵的回忆。曾经一位在大连工作的外国人，买了一部德国产的赫姆勒机械报时台钟，用过一段时间后，经常会出现时走时停报时不准的问题，但当时赫姆勒的门店和维修点都已经撤出了大连。

修表匠人 董学诚：他最后找到我们老表行来了，说这是他的结婚纪念物。经过检查，它里头的传动器部分坏了，经过几天的修复，终于修复好了，然后他高兴地说，走了这些家，看来还是你们老表行厉害。

几十年中，包翠娟与董学诚修表始终秉承着老字号诚信的宗旨，绝对不能欺骗顾客，他们修完手表后，通常会在表壳背面盖上一个印章，然后写上日期，这是从门市部开始保留下来的习惯。

修表匠人 包翠娟：咱也不耍赖，表修完以后都保修半年。

九十年代后期，随着电子表、石英表涌入市场，各类计时工具的多样化以及随之而来手机的进入，钟表维修随着机械表的销量减少而逐渐走向没落。

修表匠人 董学诚：虽然现在出了不少电子产品，还有手机，对这个传统手表有一定的冲击，但是传统手表在大部分人看来，还是有一定的情怀和习惯，是电子产品无法替代的。

“嘀嗒”声中白了头

手艺传承引担忧

2001年，随着天津街的整体改造，大连表厂的门店只能搬迁他处去租房经营，大连市民在天津街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信赖的老字号修表行了。2003年，已经退休在家的包翠娟在偶然一次和一位老大姐的闲聊时，萌生了让老表行重现天津街的念头，她找到了下岗的同事董学诚。凭着对钟表维修行业的深厚情感，两个人一拍即合。

修表行在天津街的一条小巷中开张了，但由于位置偏、门面小，最开始三年，几乎无人光顾。但包翠娟与董学诚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过硬的技术一定能吸引来顾客。后来慢慢地，经过熟客介绍和口碑相传，修表行的顾客多了起来。

修表匠人 包翠娟：服务好一点儿，技术好一点儿，价格低一点儿，有一些小毛病都不要钱，当时我们认为，只要顾客来到修表行，就是对我们的信任，所以一定要把这个表修好，让顾客戴上好表，戴个准表。

当年同在手表厂的工友们，如今要么已经退休，要么已经转行了，只有包翠娟和董学诚选择坚持了下来。在修表行里的一个笔记本上，也写满了顾客对他们的手艺和坚持的感谢。

用自己的时间修理他人的时间，修表匠人的一生，就如同一块手表，每个部件都在虔诚而精准的工作，丝毫不敢怠慢。他们把一辈子最美好的年华都灌注在手表上，却在指针的声声“嘀嗒”中慢慢就白了头。

搭档的默契，顾客的增加，手艺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和称赞，但在天津街上历经风雨兴衰的修表行的未来，却是两位师傅心头难解的疙瘩。

修表匠人 包翠娟：现在也老了，上岁数了，眼神也不行了，颈椎也有毛病了，这个行业我干不了几天了，这个表行得靠小董了。

修表匠人 董学诚：这个手艺传下去，他得有这个悟性，还得看人品，究竟适不适合干这一行，能不能干下去，那才能行。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如果要是遇见合适的人，如果他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的，我会把我所学的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让老表行的时钟继续走下去。

包翠娟和董学诚的手艺，是让时光在表盘上重新流动起来，而在他们的老铺子里，时间却仿佛定格了一般，几十年如一日，让他们一直坚持的原因，就是对自己手艺的执着。准确、稳定、长久，这是一块好表的特性，包翠娟和董学诚的表行，同样具有这样的品质，希望他们能早日找到那个合适的人，让时针的嘀嗒声，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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