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午夜扫地

  民间年俗很多,年午夜扫地便是其中之一。年午夜是指大年三十午夜,屯里人管年午夜叫年午黑天。听母亲说:“年午黑天不能扫地,如果扫的话,只能往里扫,不能往外扫。往里扫,也就是说,灰尘和垃圾只能堆在一起等到第二天,才能倒到外头去。”

  小时候,我人小读书少,不理解其中的含义,更想不明白这些年事儿,于是便向母亲请教。她解释道:“往里扫,就是往里划拉财;往外扫,是往外划拉财。也就是说,只许进财,不能扔财。”真没想到,过年连年午黑天扫地,还有这么多说道,学问还蛮大呢。

  那会儿,家乡老屯的房子都是土坯垒的平房,家家屋里的地面都是用土踩实的土地面,平日里地面起土灰尘就大。而每到大年三十这一天,家里的活儿非常多,产生的垃圾就多了些。一旦到了年午黑天时,地面就被弄得很埋汰了。记得有回过年,吃完晚饭后,屋里的地面就很脏了,沾点水就成了泥状,满地都是我们嗑的瓜子皮、毛毛葱皮,一踩就踩到泥里头了,不扫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母亲就把垃圾扫到一起堆在墙角上,待第二天早上再往外边灰堆倒。

  当年屯里还没通电时,我们晚上学习做作业全靠小煤油灯。我家的小油灯是我用钢笔墨水瓶做的,盖子是一块小铁皮,灯捻用棉花搓成。有次过年,我一不小心把煤油灯碰倒在地,煤油洒了一小片,燃着了墙角的毛嗑皮儿。由于火苗不是太旺,我急忙上去几脚就踩灭了。这时候,父亲拿着笤帚过来,把燃烧的和没燃烧的毛磕皮儿扫到一起,用烧火棍填到炕洞里,让它在炕灶里燃烧,也算过年没往外划拉财。父亲边收拾边说:“火烧旺运,发福生财!”

  岁月如梭,几十年一闪而过。今天,年午黑天禁止扫地的事,随着时光流逝早已淡去。再说,现在的地面上也找不到土了,全都铺的地板砖,溜光不埋汰,也好收拾。人们都喜欢干干净净过大年,白天老早把地擦得干干净净的,年午夜尽量保持地面干净,如果脏了用拖布一拖就行了。

  老伴说:“过年时地面干净很重要,环境与心情有直接关系,屋地干净了心情自然会好,给过年的氛围增添几分喜悦。”当然,她还是坚持过去传下来的那些老说道;而孩子们就不太在意这些旧习俗,并且说这些观念有点陈旧了。

  “扫地”一语,最早出现在《孔子家语》:“于是夫子再拜,受之。使弟子扫地,将以享祭。”《朱子家训》曰:“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教育弟子从细节培养生活习惯,身体和精神就能保持健康。陆游《冬日斋中即事》云:“一帚常在旁,有暇即扫地。既省课童奴,亦以平血气。按摩与导引,虽善亦多事。不如扫地法,延年直差易。”扫地干净,这是传统美德,与过年过好日子并没有矛盾。

  关于年午黑天能不能扫地,随着人们的意愿便好。千好万好,随着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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