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萝卜灯

　　■刘琪瑞

　　元宵节，月上柳梢头，我和爱人到古城御街看花灯，但见玉树琼枝上、琉璃瓦檐下、广场展台中，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灯笼，就像京剧名段《报灯名》里唱的：“一团和气灯、和合二圣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子夺魁灯、六国封相灯……”把古城辉映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

　　不由想起小时候做灯放灯的情景。早年间，乡村的正月十五没有现在这样红火热闹，那时也是家家挂红灯，可那年月物资匮乏，生活拮据，庄户人家多是自己做灯，条件相对好一些的人家会早早买了彩纸，削了竹篾，制作大红灯笼，或者捏面灯、蒸面灯，也有的人家别出心裁，用寻常物儿做土灯，给火红的年景增添一份喜气，表达对新春对新生活的憧憬和祝愿。

　　那时，我们家是做萝卜灯。母亲和我们兄妹把过年时剩下的红萝卜、青萝卜、胡萝卜，从土窖里挖出来，挑选长圆、周正的，洗净控干水，用刀切成几段，每一段掏挖出灯窝，心灵手巧的母亲还要在周边雕出花花来。她还用整颗大红萝卜做几盏红灯笼，预备着挂在我家大门两侧。到了十五晚上，开始点灯、放灯。那时买不到蜡烛，都是用豆油做燃料，母亲先用棉花捻成灯芯，加油点灯要请家里男性年长者来完成，我家原是由爷爷倒油，爷爷去世后都是我父亲加油插灯芯。院门、堂屋门两侧都挂上了大个儿的萝卜灯，映得人心里亮亮堂堂。我们小孩子拍着手儿，咿咿呀呀唱起来：“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挂红灯。红灯挂在大门外，平安吉祥福气来！”

　　萝卜灯的妙处在于能营造出不同的光晕，别有一番韵味，红萝卜灯的光是水红水红的，青萝卜灯青绿之中透着红润，而胡萝卜灯则是黄澄澄的。小小的萝卜灯要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寄寓不同的心愿。摆在灶台上的，用来敬奉灶神，寓意连年有余、祥和平安；摆在猪圈牛栏、鸡窝鸭舍上的，是祝愿牛羊满圈、六畜兴旺；放在仓囤粮缸上的，是预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正月十五放灯，正月十六还要“收灯”。灯收回家，还要“照灯”，孩子们端着闪闪烁烁的萝卜灯，这儿照照、那儿晃晃，角角落落都要照一遍，以驱除阴气、邪气和晦气。

　　收回的萝卜灯也不能糟蹋了，母亲会洗净切成细条，加了油盐葱姜，做一锅香喷喷、热乎乎的萝卜面疙瘩汤，我们滋滋润润吃下肚，温暖熨帖着呢！母亲说：“吃了萝卜灯，眼亮心明，一年不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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