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瓜花慰乡愁

  甘 婷

  春天,正是南瓜疯长的时节,也是我乡愁疯长的时节。

  儿时住在乡下,每年春天,母亲栽种的南瓜便一朵一朵地开花,每一朵娇嫩又金黄,金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母亲说:“这雄性瓜花并不会结瓜,不如摘下来做成美食,富含维生素、矿物质等,对身体大有裨益!”那时我小,才不管对身体有没有益呢,只要听到吃的,我就无比兴奋地拍手叫道:“好呀好呀!”后来我学了医学,从《中华本草》中了解到,原来,南瓜花性凉,能清湿热、消肿毒,对治黄疸、痢疾、咳嗽、痈疽肿毒有奇效。

  母亲将瓜花一朵一朵摘下,竹篮里瞬间装得满满当当,一大把一大把金黄鲜灵的南瓜花带着微微水汽,有的完全绽放、有的还是羞答答的花骨朵儿,那些花瓣娇艳欲滴,盛开在这美好的季节。

  母亲将刚摘回来的瓜花剥好、洗净,然后热锅上油。不一会儿,油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随后母亲将瓜花裹上一层面衣之后,娇嫩的南瓜花一朵又一朵如小鱼儿轻轻跃入油锅,从舒展到微微蜷缩,被炸得金黄酥脆。

  一切美得就像一幅画。

  记忆中,曾经,在无数个初夏的午后,我无意间经过厨房,看到母亲正在忙活着炸南瓜花,时不时有几只贪吃的蜜蜂追着花儿绕圈圈,久久不愿离去。蜜蜂们在厨房里盘旋,花儿随风一抖,记忆中普普通通的黑白画面就像被施了魔法,从静默的灰色调变成明丽的彩色,让人眼前一亮。

  那时候,我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畅快,同时,耳边还有母亲经常念叨的一句话:“炸瓜花,它们要开进嘴巴里咯!”既滑稽,又馋人。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不知怎的,被我牢牢刻在心上,久久不能忘怀。也许由于母亲是带着爱的情怀为我炸南瓜花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南瓜花太过美味,彻底征服了我的味蕾。

  家在南方小镇,每年春天,南瓜花开得张扬、开得欢快、开得无拘无束、开得满院金黄、开得唇齿留香。

  母亲很会做瓜花美食,清蒸、素炒、瓜花酿、瓜花酥……不一而足。无论哪一种,都是清清淡淡的香甜。也就是因为这种美味,儿时的我每到初春就开始心心念念盼着瓜花美食。好不容易等到花开,母亲会早早起来到院中摘瓜花。当我清晨醒来时,桌上已是母亲精心备好的“瓜花宴”。我的童年就是沉浸在这普普通通却又温馨有爱的氛围中。所以,记忆中,我童年的很多快乐来自瓜花美食。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过去了十多年,如今,母亲早已作古,而我也在异乡的小城成了家立了业。每到这个时节,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想起母亲,想起那满院金灿灿的南瓜花,想起那满桌香甜的“瓜花宴”。南瓜花是普通的花,母亲亦是普通的女人,可是,勤劳的母亲却用浓浓的爱将普通的瓜花烹制成一连串金灿灿的岁月,温暖着我整个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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