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春蓉
外公今年已经九十岁了,我每次回家看他,他总是安静地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裹好的叶子烟,塞进烟斗,然后一只手拿着烟杆吧嗒吧嗒抽着。
在我记忆里,外公总会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我最温暖的陪伴。他的口袋就好像机器猫的百宝袋,总会给儿时的我莫大惊喜。
那时我约莫八九岁,正在上一年级,是班上年龄偏大个子却最瘦小的学生。由于皮肤黝黑,因此总是受到同学的嘲笑,老师也会因为我的作业没完成好把我叫到办公室。那段时间是我最自卑的时光。有一次,老师通知开家长会,其他同学的父母都来了,我的外公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顶深蓝色帽子也来了。当看着外公惴惴不安地坐在我上课时的座位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下,我幼小的心灵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这种隐秘的感受最后变成委屈涌上心头。
家长会结束已是中午,我去食堂打了饭,外公把我叫到一边,神秘地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塑料袋,笑着说:“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大刀肉,没想到吧!”我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小时候农村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外公一直看我吃完饭,才准备往回走。可我上下午第一节课时,竟然看到他还在窗边朝我微笑,我想他一定在默默为我加油。
晚饭后,外公会端个小板凳坐在院坝外边,摸出烟卷,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而我则会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盯着那一团烟雾发神,看它出现又消失。外公发现后,就会说:“小姑娘,年纪小小的,怎么看起来这么深沉?”随后他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递到我眼前。
外公的口袋里还有蝴蝶,那是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捉的。他用一个塑料瓶装起来,在我写完作业后,悄悄拿出来放在我的脚边,我一低头就看见它们扑棱着翅膀,“外公,它们好可怜,我们把它放掉吧。”外公摸着我的头,怜爱地说:“那我们先放了它,如果它飞回来,再留下它吧。”
我们望着蝴蝶的身影看了很久,它们飞进了花海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转过身抱了抱外公,把手偷偷伸进他的口袋,果然又摸到一个棒棒糖。
外公的口袋里装着对我无微不至的爱和关心,让我的学生时代多了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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