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京剧大师课”的启示|京剧_新浪财经

□ 本报记者陈洁高利平

4月17日，苏京薪传“茂实京声”京剧高派老生李衍茂个人专场在江苏紫金大剧院成功上演，为观众精彩演绎了《辕门斩子》《扈家庄》《逍遥津》三出经典折子戏。演出前的戏迷见面会上，来的几乎都是年轻人，“梅花奖”得主、京剧名家辛宝达和他的徒弟李衍茂被年轻粉丝们团团围住。其中，既有来自南京医科大学、中国药科大学、南京工业大学等本地高校的大学生，还有专门从天津、湖南、安徽等地赶来的年轻戏迷们。

“这批年轻观众，正是当年我们国家提倡京剧进校园培养的那一批小学生。现在他们长大了，他们热爱京剧，喜欢京剧，这对京剧事业来讲是一个很大的转折！”78岁的辛宝达很感慨。而现场，辛宝达对徒弟李衍茂的谆谆教诲，还有他对京剧事业强烈的责任感，都成了年轻戏迷眼中一堂无比珍贵的“京剧大师课”。

辛宝达此次从三亚赶来南京，正是为了给徒弟李衍茂指点把关。

上个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京剧老生演员高庆奎以刘鸿升唱腔为主体，吸收融汇菊坛诸家特点及长处，形成了新的老生流派——高派。高派讲究嗓音高、亮、脆，演唱气足神完，一气呵成，念白铿锵有力、顿挫有致。辛宝达正是第三代“高派”艺术传人。2023年，他的徒弟、高派老生李衍茂加盟江苏省演艺集团京剧院，解决了该团老生稀缺的问题。

“省京自建立院团起，便是出了名的‘一窝旦’，优秀的旦角众多，而出色的老生稀缺。”江苏省演艺集团京剧院党支部书记彭林刚感慨。

据悉，省京与李衍茂的缘分早在2020年便已结下。创作现代戏《眷江城》时，李衍茂便从兄弟院团被“借”来担任男一号。3年后，这位京剧界优秀的青年老生正式加盟江苏省演艺集团，接棒傅希如，在《梅兰芳·蓄须记》中扮演梅兰芳，并前往安徽、云南、贵州等多地展开巡演。但此次个人专场，是李衍茂首次携带高派艺术精粹，正式与江苏观众见面。

“虽说他拜了我为师，但我们分居两地，这对他艺术的提高有很大影响。师徒需在一处磨砺数年，才能掌握艺术体系。现在有现代化的工具了，但手机说不清楚啊！”辛宝达有些着急。来南京这几天，他一直马不停蹄地给徒弟“抠戏”。

尤其是看到现场来的全是年轻观众，老先生更感到责任重大。“江苏戏迷对京剧热爱的程度和对京剧了解的专业度，并不比上海、北京差。现在年轻人都来剧场了，我们的戏到底怎么样？如果戏的质量不行，年轻人的积极性就会受到打击，没有好的戏，这批观众很快就会流失。年轻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这点我是知道的！”

京剧的发展，一直装在老先生的心里。

“为什么说京剧是国宝呢？我唱了几十年戏了，还在琢磨着。”谈到京剧演出的“名场面”，让辛宝达印象深刻的是，上世纪60年代，他的师父李和曾先生在河北演出，观众边看边在台下“骂街”的情形。“为什么骂呢？因为台上的演员全都沉浸在戏里，戏里有情感，有人物，有故事，观众看了以后，觉得曹操真是坏透了，恨得牙痒痒的。”他想以此告诫年轻演员，唱京剧要根据剧情、人物、念白互相配合着表演，只有你推过去，他接得住，他推过来，你又接住了，这才叫戏。如果你推过去他接不住，就会让人感觉戏不连贯，没有人物，就出不来好戏，观众自然不会买账。“戏迷是把尺子，他们欢迎你，说明你好；他们不欢迎你，说明你还不灵！”

针对年轻人所关注的京剧传承和创新的问题，辛宝达也十分坦率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回顾“高派”的发展历程，辛宝达说，身为高庆奎先生的亲传弟子，李和曾先生是在继承传统戏曲的基础上，依据自身的状况进行了一定创新。例如，昔日高庆奎先生的《逍遥津》中，将懦弱的汉献帝演绎得过于悲切。而李和曾先生后来在其中增添了汉献帝反抗的一面，在唱腔方面也做出了一些改变，“时代在前行，人的思想也在演进，然而万般变化都不能偏离根本。艺术终究是需要发展的，但本不能丢！”

京剧要发展，必须守护好传统。“我会竭尽所能将高派的传统悉数传授给衍茂，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努力了。倘若下足了功夫，极有可能达成；倘若不下功夫，自然是出不来的。戏校一年培养数百人，最终能涌现出两三个知名演员，就相当了不起了，希望衍茂往这个方向努力。”

辛宝达将对徒弟的关爱，蕴含在严苛的要求中，当着年轻粉丝的面，毫不留情地敲打着徒弟，一遍又一遍。

而回忆拜师之初，李衍茂清晰记得，辛宝达先生当时给他提了两个要求，一要热爱高派艺术，二要人品好。“身为演员，我渴望登上舞台，但是我也知道，你必须得有真本事，必须得让观众领略到艺术的美才行。对我来说，当下最为重要的是尽快成长起来，将优秀的东西继承下来，把戏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