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元钱的力量

周末，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携妻儿来到张掖路隍庙闲逛。一个特别的柜台专门陈列着不同年代且数值不等的人民币，我久久地伫立在柜台前，发呆似的盯着那张陈旧而泛黄的两元人民币不肯离去。妻子很是诧异，她问道：“这么多人民币，你为何只盯着这张，难道它有什么迥异之处？”我顿时回过神来。这张两元人民币不是因为它面值小，也不是因为它独特，而是它让我想起了当兵临走时外婆塞给我的皱皱巴巴的两元钱的情景……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刚刚高中毕业，怀揣着对部队的向往，对绿色军营的热爱，加上父亲曾经也是军人的耳濡目染，偷偷报名参军。因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所以大人们还是不情愿让我去，都劝我好好考个大学，将来有个铁饭碗。家人们七嘴八舌地劝我，希望我能改变主意。“家里只有一个男孩怎么不能当兵了？”一向说话和蔼的外婆，声音突然高了许多，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他爸原来就是军人，咱家里能再出个军人，那是光荣！”外婆看向我，眼神中充满肯定。正因为有了外婆的大力支持，才圆了我的当兵梦。

记得那是一个中午，我怀揣着入伍通知书，从县城坐车回到家中，看见外婆正在做午饭，我便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家当，将高中时期各种获奖证书、证照、高中课本等统一放在一个箱子里，来不及吃午饭就准备赶往人武部领取军装，准备第二天启程前往部队。正当我要给外婆告别时，外婆也迈着她的小脚一摇一晃走到了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说：“东娃，外婆平时挣不了钱，这是我仅有的两块钱，害怕你外公拿去买旱烟抽，我偷偷地卷起来藏在蚊帐杆里。两块钱不多，你要出远门，走远路，在路上有个急用。”我知道，这是外婆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花，日日省吃俭用节俭下来的苦心钱、血汗钱。看着那卷得不成样子的两元钱，我顿时泪流满面给外婆下跪磕了一个响头。转身临走时，外婆已经老泪纵横，她不住地告诫我：在部队好好干，不要犯错误。我给外婆说，您老要好好保重身体，我记住您的话了。转身告别了家乡，告别了亲人，踏上了新的征程。

外婆生于民国时期，饱尝生活的艰辛。直到16岁，经人介绍和外公相识结婚，就生了母亲一个孩子，在那个多子多福的时代是不多见的。我的父亲是到母亲家成婚的，现在叫上门女婿，当时叫“倒插门”。外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打猪草，忍饥挨饿受尽歧视。外婆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她个子娇小，裹过小脚，走路不灵便。每天颠着小脚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还帮人缝衣裳、做鞋底，外婆就这样在家过着忙碌而又艰辛的日子。

那时候，母亲一边带着我们兄妹仨人，一边还要挣工分，爸爸当兵退伍后安排在公社农机站工作，十天半月才能回家看望我们一次，我自然就成了外婆的“小跟班”。小的时候，外婆带着我，她割牛草，我就放牛；她生火，我就忙着捡柴火；她做饭，我帮着擀面；她洗衣服，我会跟着提水。有时我要是做了些淘气的事，等母亲回到家，她也会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以后出去挣工分时，把你娃也带走，太调皮了，我管不住。”母亲正要开口训斥我时，外婆又抱着我在我的脸上“吧唧”亲一口，惹得母亲又生气又好笑。

总是在大清早，我们还在睡梦中，外婆早早地起床扫院子，喂鸡喂鸭，收拾柴火。她有一个固定的习惯，午饭前必须要到鸡窝里看一下当天母鸡下了几个蛋，生怕小狗小猫给叼去了。每当拾起两三个鸡蛋，她就会拿她那破旧的围裙兜着，嘴咧开了花，笑容满面地把几个鸡蛋统一放在一个筐里，等到了大半筐的时候，她拿到集市上去卖，以换取几元钱来补贴家用。我曾经好奇地问过外婆：家里几只母鸡下蛋，你都存放了大半筐了，为啥自己不舍得吃，偏偏要全部卖掉呀。外婆也会一本正经地说：小屁孩懂啥，我的身体好着呢，不吃这些，留着鸡蛋多卖几个钱，你们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的收入。两元钱在我的眼里都会不屑一顾，但每每想起外婆给的两元钱，我都觉得那么沉重，又那么给我以力量。在工作岗位上我也会经历各种诱惑，但始终记住外婆那句“不要犯错误”的话，始终坚守清贫，守住底线。

两元钱，它不仅是记忆，更多是鞭策。时间一晃快过去30年了，心中的两元钱，一直激励着我，在工作中勤奋努力，不断进取。

□杨 东

海量资讯、精准解读，尽在新浪财经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