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师父

　　▌王苗 著

　　京剧实在太难学了，这点慕兮深有体会。京剧唱念做打俱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讲究，说起来，进蓓蕾艺术团前，慕兮已经学了快三年的京剧，也只会唱几个最简单的片段，连京剧的大门都没迈进去呢。还好，慕兮幸运地考上了艺术团。

　　妈妈周六上午有采访，慕兮跟着她一大早出门，不到八点就到艺术团了。离上课时间还早，慕兮便去了图书室，准备在那里写学校的作业。

　　一进图书室，慕兮发现赵老师也在那里。她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对着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噼噼啪啪地敲击键盘。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笔，边看电脑，边低头在本子上做记录。记的时候，她的嘴唇紧绷着，金边眼镜几乎要从鼻尖上滑落下来，这让她的目光是从镜片上方落到本子上的。那模样，像一名认真专注的小学生。

　　慕兮在另一张桌子前坐好，但眼睛不住地瞟对面的赵老师。赵老师好时髦呀，电脑用得这么好，她皱着眉头、口中念念有词做笔记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过了一会儿，赵老师摘下眼镜，不停地揉动太阳穴：“老了！眼睛不好，体力也跟不上，盯了一会儿电脑就累得不行。”

　　慕兮忍不住问：“赵老师，您在做什么？”

　　赵老师抬起眼睛，笑笑：“我自己的一点儿事，今年是师父他老人家双甲子寿诞。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想为他策划一个私人的小型纪念展。”

　　慕兮虽然不认识赵老师的师父，但经常听赵老师说起这位老人家，对他也算很熟悉了。

　　第一次上课，赵老师就提到了她的师父。赵老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白纸，用黑色油性笔在上面画了两幅图，一幅是太极阴阳图，另一幅是外圆内方的铜钱图。她说，她学戏的第一天，师父就给她画了这两个图案。师父告诉她，学戏，更要学做人，所有的道理都在这两个图案里。京剧就像这太极图一样，无中生有，大象无形，无亦是有，有亦是无，明明舞台上只有一桌二椅，却能幻化出万水千山、世界寰宇；看戏的人明明知道戏是假的，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而圆形方孔的图呢，中间有一个眼儿，就是告诉你，唱戏千万不能陷到这个眼儿里，要时刻清楚为了什么而唱。当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被一股来自过去的、厚重深远的力量震撼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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