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忆旧_新浪财经

邓宾善

久违了，静安古寺！少年时代，我与它有过朝夕相处的“亲密接触”。时隔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再次来到这里，抚今追昔，勾起了重重回忆。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就读的静安小学与古寺仅一墙之隔，声息相通。寺里做法事时木鱼声、念经声响成一片，煞是热闹。课间休息时，不少同学常踮起足尖往墙那边窥视（墙上端是漏空的，能依稀看到寺里情状）。但只要上课铃一响，同学们立即回到教室，一切又复归于正常。诵经声、读书声此起彼伏。寺那边不时传来悠扬钟声，更使校园平添了几分肃穆之感。

静安小学的大门在南京西路上一条叫“庙弄”的巷子内。进得校门，有一块小小空地，就成了学校的操场。操场一角有一棵银杏树，亭亭如盖，同时庇荫着学校和古寺。树根四周垒起一个平台，新学期开学，全校师生在大树下集合，平台就成了校长的讲台。校长姓毛，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学校那时属私立，我家孩子多，学费常常欠交。毛校长教我们语文，每当他走进教室，幼小的我便涨红了脸，不敢抬头。毛校长自然知道我欠着学费，但见了我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给我脸色看。到了学期终了，所欠学费，总是减免了事。

由于操场太小，学校又在教学楼的平顶晒台上另辟一屋顶操场。屋顶操场居高临下，古寺一目了然；另一头则可俯视南京西路，车来人往，清晰可见。拖着小辫子的有轨电车，如活动的积木，“当当”地响着铃声缓缓地由华山路转过弯来向东驶去。此情此景，不啻是一幅气韵生动的闹市风情图。

与古寺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是放学以后的事了。古寺是免费开放的，我们一群学生背着书包结伴进去玩。寺内古木森森，鸟鸣啾啾，一派清净脱俗的气象，与寺外的繁华喧闹，判若两个世界。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威武高大的“四大金刚”，举头仰望，对我辈儿童来说，真是应了那句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小时候不懂什么佛教道理，只知拿来和《西游记》中的一些故事相印证。

和善男信女相比，我们这批“不速之客”实在是很“另类”的。我们一进寺内就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一片厮杀之声，真是罪过得紧。但有一次，我们倒是很认真的：五个玩得很好的铁哥儿们，虔诚地跪倒，效学桃园三结义，结拜为异姓兄弟。五人异口同声，立下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当时信誓旦旦，但日后各自飘零星散，现在看来，上述誓言多半是不能兑现的了。

小学毕业以后的漫长岁月，升学、工作，远离了古寺。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静安小学已不复存在，对面那当年上海唯一的下沉式广场如今又焕新再出发，古寺周遭的城市气息更为沉郁了。盘桓良久，翩翩思绪越过历史旧梦，不由得感慨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