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苦难的毕业照

□王成志

有一种记忆，叫作心中的电影，一帧一帧在脑海里播放；有一种纪念，叫作手中的照片，一张一张在心里珍藏。

无意间，刷到初中班主任程华老师的微信朋友圈，发现了我读初中时的毕业照。惊喜之余，也唤起了封存的记忆。

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同学们一个个瘦弱单薄、稚嫩懵懂，板正站立；前排的老师们，有严肃的、有优雅的、有皱纹满脸的、也有青春洋溢的。我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消瘦羸弱，露着一张羞涩稚嫩的笑脸。身上那件补疤衣服特别显眼，肥大破旧。全班50多个同学中，我是唯一一个穿补疤衣服的。

我记得，这张照片是1979年5月初中毕业考试的最后一天拍摄的，那年我15岁。这是我少年时代唯一一张照片，它定格了我年少的模样，也印刻了我少年时期最深刻、最苦涩的记忆。

少年时期的往事，历历在目，仿若昨日。20世纪70年代末，家里贫困，而我是长身体的少年时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连学费都缴不起，穿补疤衣服是常态。我记得，拍摄这张照片时，是一个晴天。那天上午，同学们摆好凳子、搭好拍摄台，从县城请来的摄影师傅也架好了老式相机，大家集合站队，摆好姿势。正要拍摄时，突然有同学大喊：“班长还没来！”大家回头寻找，果然不见我。我当时成绩好、表现好，初中一直当班长，是全班同学喜欢的“小头儿”。

但当时的我很自卑，很不愿参加这次集体毕业照拍摄。原因有二：一是家里太穷，拿不出5角钱购买这张毕业照，也没敢跟父母要钱；二是同学们穿戴整齐，我却一身补疤摞补疤的肥大旧衣服，害怕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一副可怜凄惨的形象。所以，我趁同学们作准备时，悄悄躲进了厕所。

班主任程华老师对每个学生都疼爱有加，他期望这次毕业照一个同学都不能少！程老师急令大家四处寻找，我终于被同学从男厕所里“揪”了出来。我羞愧难当，只好尴尬地站到最后一排，无可奈何地参加了拍摄。

不久，交了费的同学都开心地拿到了毕业照。而我没钱，只有羡慕的份儿，心里的刺痛无以复加。少年时代唯一一次拍的相片，我却无法存留！

前些天，程老师把这张初中毕业照翻拍后，放在了微信朋友圈里，我才得以看到45年前自己的模样，也想起了那段苦涩的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牵动的都是心痛。看到这张毕业照，回忆起初中毕业的那些天，心情惆怅而哀愁。

当时，我即将与老师和同学分离，从此各奔前程。那时青春懵懂，不知道毕业意味着什么？面对即将踏上的未知旅程，我忐忑不安。

父母此时已经病逝，家里经济困难，但我成绩好、表现也好，程老师为我揪心、着急，赶忙找上门来，聚拢我的哥哥嫂嫂和亲戚们开家庭会，说尽肺腑之言，苦口婆心动员亲戚们伸出援助之手，助我读完高中，争取考上大学。那次“援助”家庭会上，我心里的失落、苦痛、酸楚无以言表，只是一个劲地表示会好好学习，一定考上中专或大学，改变命运。

命运多舛。1982年，我参加高考，差17分没能上大学录取线，被挤下了求学改变命运的“独木桥”。当年10月，我参军去了南方，后来发奋考上军校，在部队服役十多年后，转业回到重庆当了一名警察。

任时光匆匆，岁月流逝，永不褪色的是祝福，永不改变的是友情。老师和同学们，我想念你们了！愿我们再聚首时，沐浴阳光，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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