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贡梨繁花满树

六百年贡梨繁花满树
2024年05月01日 14:01 北京晚报

有六百年历史的“鸭梨树王”

  ▌陈奉生

  密云不老屯镇的梨树,数黄土坎村的最早、最有名。我与黄土坎鸭梨树相遇,是生命中的偶然。记得四十多年前,三姐坐着手扶拖拉机,嫁到与黄土坎村紧紧相邻的转山子。我坐在车斗的后面,拖拉机“突、突”地颠簸着,刚进黄土坎村,就见山坡上的梨花正在盛开。我一会看梨花,一会看三姐,我觉得三姐就是一枝好看的梨花。从此,每年春天来了,我都要到三姐家帮着挖树垵,以便为梨树浇水施肥。我双手紧握铁锨把儿,用右脚踩着尖锨,使劲一蹬,树垵里的土就翻了上来。其色黄白,颗粒如豆、如米,大略状如一团麦饭。三姐夫是小学老师,他一边剪枝,一边告诉我,这就是麦饭石,背后的云峰山及其周围的地下,全是麦饭石矿床,储藏量在1亿吨以上,分布在转山子、黄土坎、燕落等村的30平方公里地域。他解释说,麦饭石是一种天然的药物矿石,自古麦饭石就有“神石”“长寿石”“健康石”功效,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等元素。加上“前有照,后有靠”的小气候,所以,咱们这里产的鸭梨就有了“梨中之王”的美誉。

  印象里的黄土坎梨花,是被一夜春风吹开的。一朵朵梨花俏绽枝头,一簇簇,一片片,开满枝,映满坡,犹如雪之洁、玉之质、云之奇。细看那一棵棵梨树,虽不高大,却千姿百态。这一片片白色,不是那种毫无生命的苍白,似乎还含着水润的质感,那是一种充满了生命活力的莹白。

  梨花落时,春也老了。经过三夏,秋风染黄了鸭梨。我挎着荆条篮子,爬上树杈,只见枝桠间,悬挂着疏密相间的鸭梨,其颈梗部状似鸭头,并伴有晕点,我想这是它得名的原因吧。我随手摘了一个,咬了一口,感觉肉厚酥脆,但不像传说的那样甜。三姐夫在另一棵树摘梨,隔着树杈说,鸭梨要想好吃,必须放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色泽金黄,一直吃到核心还是甜的;果肉不易褐变,放置一天一夜后仍然洁白如初。三姐家的二十几棵鸭梨树,足足摘了六七千斤,一部分放在窑里储存,一部分走村串户地卖掉。我和三姐骑上自行车到水库边的学各庄、永乐、山安口等村去叫卖。三姐挑了一个中不溜的鸭梨,咬了几口放在筐中,借此证明是正宗黄土坎鸭梨。我脸皮薄,羞于开口,三姐扯开嗓子吆喝:新下树的黄土坎鸭梨,一毛五一斤,又便宜又好吃,快来买哟。来人买梨时,三姐让我称秤。我问三姐咋称呀。三姐说,称梨时把秤杆抬高点,都是自家产的,卖的就是一个口碑。卖完梨,三姐骑车走在前头,我紧随其后,泥泞的黄土路被车碾轧成“鱼脊背”。三姐扭头叮嘱我,别跟得太紧呀,免得车滑倒了砸着你。我俩一前一后,路边地里的谷子、玉米都成熟了,成熟的庄稼像涂了一层金色,一束一束的斜阳从庄稼的缝隙穿透过来,把我俩的影子投射得迷迷离离的……

  倏忽之间,年龄已过耳顺,再次与黄土坎鸭梨相遇,探究它的历史文化,就成为生命中的必然。黄土坎鸭梨栽种已有600多年历史,在当地流传这样的民谚:“密云有三宝,金叵罗的小米、黄土坎的鸭梨、坟庄的核桃好剥皮。”关于黄土坎鸭梨,民间有这样的传说:一次乾隆皇帝与文武百官去承德“木兰秋狝”,行至瑶亭行宫,天色将晚,不便再行,于是歇息于此。酒宴过后,地方官员献上各色果品,却都不能引起乾隆皇帝兴趣,就在君臣兴味索然之际,距瑶亭行宫十几里黄土坎村正,献上黄土坎鸭梨一盘。倦怠的皇帝眼睛一亮,鸭梨金黄如玉、耀眼生辉,细细品来,甜中略酸,惹得乾隆皇帝若有所思。大臣们知道,这又是思念五阿哥了。五阿哥永琪是乾隆最喜欢的亲王,可惜早逝,葬于离黄土坎几里许的杨各庄村。五阿哥死后20多年,乾隆仍感伤不已。《清实录》是这样记载的:“其时朕视皇五子于诸子中更觉贵重,且汉文、满语、蒙古语、马步、骑射及算法等事,并皆娴习,颇属意于彼,而示明言,及复因病旋逝。”也就是说,在乾隆心里已把五阿哥确定为皇位继承人,可惜五阿哥26岁就得病而亡。梨者,离也。乾隆帝睹物思人,黄土坎鸭梨不仅是乾隆帝的贡梨,还寄托着他对长眠于此的五阿哥的思念,后成为“密云八珍”之一。

  据《密云县志》记载:“(密云)鸭梨以黄土坎村为最好,故又称黄土坎鸭梨,到清朝时已驰名遐迩。”我心中一直有这样的疑问,黄土坎村还能找到明代的鸭梨树吗?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说黄土坎最老的鸭梨树在“不老贡梨园”。那天正是清明过后,我和朋友赶紧驱车前往。从转山子村头拐过一道小山梁,便到了梨园。园主姓丁,是位退伍军人。50多岁的样子,一米八多的身板依旧挺拔,脸膛黑红,头发一半已是梨花色。他告诉我们整个山谷有600多棵明清时期的老梨树,能产鸭梨十几万斤。说话间他带着我们走进梨树林,一群羊正在树下啃食枯草,他轰开“咩、咩”叫的羊群,走到一棵老梨树前,用手拍着黝黑斑驳的树干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鸭梨树王”,少说也得有六百年了。我仔细端详,主干有半人高,两人方可环抱,树分九杈,遒劲伸展,像倒着打开的雨伞,老枝滋出了红褐色的嫩条。我问,凭啥说它是明代的呢?园主说,你瞧这树干上的疤瘌,古树名木牌子就在疤瘌的窟窿里呢,早已和树长在一起了。仔细观察,果真树洞中有块掉漆的铁牌子,只能见“树”和“名”两个字。交谈中,得知挂牌的是我本家大哥,他当乡林业站站长时,请县林业局测定的。大哥住在镇里,我和朋友开车,把年近八十岁的大哥接到梨园。他见到老梨树,仿佛见到了老朋友,说,我老喽,它还是老样子。二十多年前是我请林业局鉴定,树龄为明早期的。只是古树名木的牌子,不知道为啥被它“吃进肚子里”了。苍郁的枝干和花的莹润相映,那一树树梨花,就是一份希冀、一个故事、一段意趣。

  登上梨园东边的山梁,视野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水库,一棵棵梨树,与山、与水、与村,构成一幅气韵生动的画卷;不老屯的“屯”字,在甲骨文为待放的花苞与叶形,意为将根、枝、叶全身的精华气力集聚于一点,以期绽放出绚丽的花朵。我知道,每棵不老屯的梨树都“屯”足了劲儿,满山遍野地开了。那棵六百年的贡梨树,也是繁花满树,花香穿越了岁月阡陌,一年又一年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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