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界的独立存在

转自:邯郸日报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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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宝亭

当清晨那闹钟将你唤醒,当你走进厨房开奏锅碗瓢勺曲,当你登上交通工具,当你步入工作场所,这一切环节,都紧紧地与钢铁联系在一起,当下生活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钢铁。钢铁是现代社会的基础,工业要发展,社会要前进,钢铁必先行!但是,你可曾想过高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曾想过炉前的那黧黑的脸膛,可曾想过轧钢机旁洒落的汗水?

有一位诗人,他将自己的文学生命,与钢铁熔铸在一起,他的诗作因钢铁而生,与钢铁同在。他的这本诗集——《蓝色的钢铁》,就是一部钢铁史诗,是一曲从心底淌出的冶金赞歌,是一腔以冶金人为旋律的咏唱。

这位诗人就是在冶金战线工作了大半生,至今仍在冶金战线奋战的齐冬平先生。齐冬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冶金作家协会副主席。他一参加工作,就到了冶金企业,冶金工业战线就是他的第二故乡,就是他的家,这特殊的工业“乡愁”,无时不刻不萦绕在诗人的心头。

因此,他的关注点总是聚焦冶金工业的第一线。钢铁的烈焰,不仅映照着他的身躯,更是投射在他的心里。钢铁之诗,就这样从他心底汩汩流淌出来。

诗集《蓝色的钢铁》,共收入作者一百三十多首(组)诗作。纵贯数千年,横接天与地,上自元宇宙的孔雀石开创青铜器时代,到五千年前“铸”字在甲骨文中出现,一直到当代绿色低碳钢铁工业的追求和发展,无不成为他诗作的题材。从这个历史跨度上,我们可以说这部诗集是一部我国的钢铁史诗,时空之远邃,视野之宏阔,都是当代诗作中极为少见的。

我国的钢铁事业,历经多少朝代的起伏跌宕,有过兴盛的辉煌,也有过衰落的惨痛。远的不论,就说当代,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的1949年,我国的钢产量只有区区15.8万吨,非常落后,少得可怜。新中国成立后,在毛主席“钢铁元帅升帐”和“备战备荒为人民”、大力加强“三线建设”的指示下,我国钢铁工业的布局有了巨大提升和改善,1975年我国钢产量提高到2000多万吨,达到了解放初期的一百多倍。历史进入改革开放新的阶段后,我国的钢铁工业迅速发展,一下跃居全球第一,到2008年钢产量达5亿吨。进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阶段,我国钢产量在一系列限产、优化政策的调节下,仍然发展到2020年以来的每年10亿多吨,占全世界产量的60%,是排在第二位国家的10倍之多。如此波澜壮阔的钢铁洪流,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坚实支撑,无不震撼着每个国人的心灵,这是我们的自豪,这是我们的骄傲!

这一波澜壮阔的钢铁洪流,呼唤着文学来观照,渴望着诗歌来咏唱。诗歌是时代的号角,这应当是诗人笔下的应有之义。遗憾的是,当今诗歌的主体似乎与此颇为疏离,与这个时代,与这个令世界仰视的钢铁伟业,相距似乎遥远。

令人欣慰的是,诗界里有了个齐冬平,有了这样一位钢铁诗人。几十年冶金炉火边摸爬滚打,脉搏与挥汗如雨的工人一起跳动;几十年的坚持和守望,埋头浇灌着荒芜的钢铁诗苑。

而这些年正是诗坛上盛行书斋自闭,自恋小我之时,一派卿卿我我,小情小调,琐屑无聊风气,茶杯里边弄风波,鞋壳篓里闹社火,甚至“屎尿”体、淫秽诗都登上大雅之堂,一度名声大噪,成为时尚。面对如此环境,他却“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始终不为所动,我自岿然。他坚信自己的事业在钢铁,自己的魂魄在钢铁,唯钢铁是自己的家园,只有踏着这块土壤他才踏实,就像安泰,离开这块大地他就感到脚下没根。因此,他的诗植根于钢铁厚土,深沉而广博,坚挺而宏大。

仅摘取《钢铁洪流》这组诗的标题和部分诗句看看,你就会为之荡气回肠,心潮澎湃:

《序篇》,“远古时分,五帝后人”“奚仲吉光父子作车”“华夏大地从此车轮滚滚”;

《中国高炉之梦》,“张之洞的视野里”“汉阳铁厂龟山下的轰鸣”;

《孙中山建国方略》,“目光聚焦钢铁,南有汉冶萍,北有本溪湖”;

《毛泽东心中一团火》,“钢铁救国的梦想,燃红了古老的东方”;

《新中国之钢》,“金色的秋天,毛泽东从武钢炉台走过”“周恩来在草原明珠包头钢铁剪彩”;

《改革开放之钢》,“蓝色文明钢铁”“引进,消化,吸收,创新”“领袖心中的钢铁之火一直燃着”;

《新时代之钢》,“中国钢铁,亮丽的中国名片,坚实的中国力量,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大兴炉冶实现中华民族复兴”。

这是诗吗?是!它是浓缩的几千年中国钢铁的史诗!

《中冶人的赞歌》《西部,凝固的山口》《青春和梦想如钢花一样绽放》等篇章,从解放初期的重建鞍山钢铁厂、武钢金色平台、包头钢铁明珠,到武钢“一米七”、上海宝山滩涂上的“宝钢第一桩”、湛江钢铁基地的“湛江蓝”,再到“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巴基斯坦的山达克、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瑞木…….都在诗中得到了礼赞和记叙。这是诗人对新中国钢铁建设者的讴歌,也是对新中国钢铁发展的历史回望。

从这个意义上说,冬平的诗不仅是几千年中国钢铁的史诗,更是一部新中国钢铁工业发展的画卷,是中国钢铁工业前行节奏的回响,是中国钢铁巨轮滚滚向前的轰鸣!

巨大的轰鸣,由无数旋律协奏而成。你仔细聆听,黄钟大吕里,更有一支支精致的乐曲,澎湃的洪流中,必然激荡着朵朵多彩的浪花。

诗人冬平笔下既有百炼成钢的宏大叙事,更有对劳作在钢铁战线众生相的精细描绘,同时也对他们的生活作了诗意地深层思考。

据我不完全的统计,他写到的人物足有百人之多。有在第一线劳作的工人师傅,也有在技术岗位上淬炼成材的“技能大师”;有引领新科技的工程师,也有在实践中革新创新的能工巧匠;有率领千军万马的统帅,也有最基层细胞的班组长。

那首《世界裂缝专家王铁梦之上帝之吻》,作者独具慧眼,在这位修补裂缝的名家身上,撷取他奇迹般地来到人间那个情节,托出了“日后享誉世界的,裂缝专家王铁梦”,原来他还在母腹中躁动时,就注定了这一生将与裂缝结缘。

《笑声飞扬,醉了山河》,这首诗的字里行间,竟然再现了七位一线产业工人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名字在嵌入的诗句里闪闪发光,给人留下了深刻记忆,每逢看到这里,我就直想见见这些可爱可敬的人,是以他们为代表的产业大军支撑着中国钢铁的庞大身躯,引领着世界钢铁的发展潮流。让我们关注这些名字及名字背后的故事吧,他们是卸船机操作手李伟伟,具有“好心人”称号的普通工人彭军,参与南极考察的起重机司机陈忠,“火焰切割王”赵小龙,“焊接工匠”卢长春,综合轧运队队长陈标,生产一线的作业长董富刚……

还有女子半边天,在新时代产业大军的队伍里,不乏女子的身影,犹如当代的花木兰。《美丽的茉莉花》《安全之灯·点亮·长明》等诗篇中,都描写到了钢铁大军里的女性。这也是作者的独特嗅觉,捕捉到了不易被人发现的另一个群体。

诗人冬平没有把目光盯在聚光灯下,红地毯上,鲜花簇拥的名星身上,而是一头扎到钢铁生产和施工的第一线,潜下心来,去发现、体察和歌咏这样的一个芸芸众生的队伍,这样一批满身油泥的个体。诗人看到了油泥里透出的亮光,触摸到了安全帽上的光环,感受到了他们的脉动与情感。这时,他心里有话要说,有不尽的话想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不说出来,他就憋得慌,就郁郁不乐。正是在这种不吐不快的情态下,他的钢铁之诗油然而生,一篇又一篇,一发而不可收。

这在当下确实罕见,尤其是以诗歌艺术的形式来多角度观照,更是难能可贵。这样的诗,员工爱读,一线作业的工人爱读,普通老百姓也爱读,因为,这些久违的诗句,说出的正是他们眼里所见,心里所想,但却又难以言表的心声!

长期的冶金战线工作和生活经历,使诗人冬平在石与火的撞击中积累了大量素材,听到了许多“一线语言”“工地语言”,不断地鲜活着他的语境,再加持他在写现代诗的同时,也写过不少古体诗词歌赋,这多重诗性的体验,无疑丰富和滋养了他钢铁之诗的语言,使之既有文言文的凝炼、简洁,又有现代诗和民间俗语的清新、活泼,以至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语言系统,那是一种活泛的、生动的、带有陌生感的新鲜语言,那是一种质朴的、真切的、携裹着金属音质的独特语言。

暖暖冻僵的双手

捶打下防护罩下的伙伴

互相鼓励

只需一个眼神和笑容

这是在冰天雪地里的施工现场上,工友们之间的情感交流。如此素朴无华的、近乎白话般的几行诗句,却能深深叩击人心,让人不得不品味再三。如果没有深入实地的体验,没有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提炼,你就很难想象到这个无言的场面,就不可能抓住这个不经意的动人瞬间。

还有退休工人的代表——一位蓝领作业长,他平日里少言寡语,但内心深处却埋藏着“不思量,自难忘”的情感,你看作者是如何给以他诗性的表达的。

作业长退休了

每天早起亦或日落

站立河边凝视

高炉群的方向

向前一步

心不由自主地沸腾

与钢铁相伴一生的退休工人,就是这样每天凝视,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向前一步。表面上平静如水,心底里却波涛汹涌,静水深流,不就是如此吗?这里还需要主人公说话吗?够了,足够了,此处无声胜有声!

钢铁是坚硬的、沉重的,但在诗人笔下,它又是柔软的,美丽的。

“高炉的体格厚重强壮 蓝天下,

银色的身躯抟云向天

开怀拥抱蔚蓝。”

在这里,高炉幻化成了一个筋骨健壮,而又多情的铁汉。

远处 高炉群沸腾

将如练的白绸带

系上黑白相间的云朵

高炉原来如此美艳如画,如此柔情似水。

这具有强烈辩识度的言说,兀自燃烧的话语,正是冬平语言系统的显著特征。

它属于这个沸腾的时代,它属于中国钢铁工业的伟大事业。不仅语言如此,立意、结构、意境、画面尽皆如此,这就是冬平钢铁之诗的个性,这就是冬平钢铁之诗的特殊面貌。在当今诗界,它是一个独立存在。

《蓝色的钢铁》诗集问世,不仅是冬平个人诗词创作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中国诗词发展中一个特立独行、值得关注的现象!

这一认知,我想也是会得到业界多数人心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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