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小说连载《首席质量官》017:亲戚贾思道

有声小说连载《首席质量官》017:亲戚贾思道
2022年01月21日 20:00 媒体滚动

第017章    亲戚贾思道

郑一铭被惊醒的时候,正做着一个意味不明的梦。

他走在一个地势复杂的地方。明明一直在走,却总是难以前进,走了好多冤枉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忽而他发现脚下遍布沼泽,他正在沼泽地中穿行。惊恐之余,远处隐隐出现亮光,似乎是在提示他正确的方向,他于是举步向那里走去——

正在这时,母亲的声音惊醒了他。母亲的声音里透着欣喜,她说,小铭,你爸醒了!

郑一铭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医院单调的白色,鼻端也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儿。自己居然坐着睡着了,稍微活动一下,才觉颈椎酸痛。

昨天,郑玉德就醒了一小会儿,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很快便又昏睡过去了。郑一铭让母亲在高干病房歇息,自己去接孩子。在家里,他反倒睡得不好,一直挂心医院这边的情况,只睡了几个小时。

今天一早,他送完孩子就来到医院,然后和母亲一起去往ICU探视间。在探视间,家属可以通过大屏幕清楚地看到患者的状态,不像传统的探视有诸多限制。

母子二人就守着屏幕观察郑玉德的情况。病床上的人合着眼睛,还在昏睡。这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郑一铭本就精神不佳,时间长了不由得感到疲倦,靠在椅背上歇息一会儿,不想就陷入了浅眠。听到耳边传来母亲激动的声音,他疲累的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望向屏幕里父亲的脸。老人家的眼睛果然已经睁开了,正看着前方镜头的方向。

母子二人来到郑玉德床边。这次醒来,郑玉德的精神明显好多了。高秀芝探过身去,关切询问郑玉德的身体状况,郑一铭也俯在床前握住父亲的手。这双手早已不似年轻时厚重有力,只是一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郑一铭紧紧握着这只孱弱无力的手,意识到父亲的确是老了,不由得一阵心酸。想自己本该是父母的依靠,却反而让父母一直跟着操心受累,不仅工作上事事不如意,连自己的婚姻都以失败告终,甚至因为这件事,把父亲都气倒了。思及此处更是满心愧疚,眼眶发红,开口道,爸,对不起。

郑玉德刚刚苏醒,说话还很艰难。高秀芝见儿子难过,打圆场道,小铭,算了,不提那些了。最近你每天都守在医院,又担心上火,休息不好,看看你,人都瘦了一圈。现在你爸也醒了,我们就好好养着,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

听了高秀芝的话,郑玉德也微微点头。郑一铭心里犹愧疚着,忽觉手背被轻轻拍了拍。他抬眼看去,见父亲正望着自己。收到来自父亲的宽慰,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暖流,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加倍努力工作,给父母更好的生活,绝不能让家庭再陷入如此窘境。

因为用上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药物,郑玉德恢复得很快,又过了一天,果然如主任医师所言,搬出了ICU病房,住进了高干病房。到了第三天,已经可以长时间坐在病床上,也可以和人说话了。

这天郑一铭出去买东西,高秀芝正陪着郑玉德说话,郑玉德突然问,怎么住的是这样好的病房?这一天得多少钱啊?

高秀芝动作一僵。这两天她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也在想一个更合适的措辞,让丈夫接受他们已经受了贾思道恩惠的事实。郑玉德骨子里有种传统的文人性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当初说了不再和贾思道有任何关系,就真的一刀两断不再联系。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定不会接受贾思道的帮助,但这次天平的另一端是郑玉德的性命,再加上贾思道那边实在是诚心诚意,余文龙也是一副把忙帮到底的架势,她无奈之下才只得擅自接受。

如今面对追问,高秀芝实在没办法,只得和盘托出,说,我和你说,你不要生气。当时我们也是没办法,明明是医院给你用错了药,导致你病情加重,是医院的责任,医院却不许追究,还非逼着我们出院。你当时病情那么危急,出院不就毁了吗?小铭就和医院的人吵起来了。结果那些人不讲理,说小铭是医闹,要强行逼我们出院。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最后是贾思道出面,不仅帮我们减免了很多医疗费,还把你转到了高干病房,大夫设备用药都是最好的,这才把你救过来。

郑玉德听了,陷入了沉默。他和贾思道,年少时原本关系十分亲厚,因着两家母亲的关系,从小就在一起玩,后来贾思道为家庭所累,郑家和郑玉德本人也没少帮衬。直至贾思道后来出去打工,再后来成为厂长,小小地混出了头,两家还时常走动,关系融洽。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

不愉快的起始,是贾思道缺席了郑玉德母亲的葬礼。以两家的关系,郑玉德怎么也没想到贾思道会不来。但贾思道说自己事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身,又反复表达了歉意,郑玉德才勉强接受,但从此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疙瘩。

后来贾思道受妹妹所托,把外甥安置在厂内。他这外甥平日里便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这回仗着自己有贾思道这层关系,进厂不久就偷盗厂里的材料拿出去卖。让他没想到的是,贾思道发现后并没有徇私,而是把外甥亲手送进了公安局,依法惩治。

贾思道的妹妹求情未果,转而去求郑玉德。贾思道一直很尊重郑玉德,以郑贾二人的交情,大家都相信贾思道不会不给郑玉德这个面子。谁料贾思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是郑玉德亲自求情,也没能动摇他的决定。

二人不欢而散,郑玉德深觉这些年看错了人,原以为贾思道为人通情达理,不想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人,自己一旦发达了就忘了本,置家人于不顾,实在是不仁不义,一怒之下决定与其断绝联系。

二人闹掰后,贾思道过年再去拜年时,郑玉德就闭门不见。来年再去,郑家干脆把门锁上了。后来郑玉德因工作到外地,过年都不回老家,两家因此彻底断了联系。那时郑一铭还小,根本不记得这其中的事情。

想到这里,郑玉德不由叹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终究还是受了贾思道的照顾。其实当年那个外甥被放出来后,受到了教育,慢慢地学好了。

当年怎么也教化不了的、几乎是无可救药的叛逆青年如今也成了自食其力的人,现在想想,若贾思道当年听了自己的求情,纵容了他,恐怕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假以时日,必将铸成大错。

况且,后来贾思道的妹妹也曾再找过自己,向自己道歉并解释,当年确实是她救子心切,隐藏了一些事实,让郑玉德误以为那孩子犯的错误并不严重。如今看来,贾思道为人还是不错的,有远见,立场坚定,倒是自己错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贾思道还不计前嫌帮助自己,自己若再对旧事念念不忘,未免太小气些。

这边高秀芝见郑玉德久久不语,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当时你昏迷着,实在是没法商量呀。我们也是不得已,你情况那么危险,孩子也被逼得走投无路,那种情况下,实在是只能同意呀!

她顿了顿,又劝道,你说你们俩,都是老亲戚,老哥们的,也没什么大矛盾,这么多年了,有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说是不?

郑玉德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

高秀芝说,这就对了嘛,你知道你是怎么醒的?这也多亏了老贾,不说这病房、治疗,就光说药,他亲自给你寻的,说是好些年前的什么……什么牛黄丸,就那一丸药,就值好几万呢!就因为这个你才能及时醒,不然脑溢血的后遗症很厉害的,治不好。这次要不是老贾,你以后可能就得坐轮椅了。看人看大节,老贾这人还是不错的。

是啊,郑玉德说,以前有一些误解,现在要是能说开也挺好。他想到后来的事,那时贾思道发展得越来越好,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又和自己联系了一次,但自己没有理会。现在想起来,郑玉德真有点怨自己这过于倔强的性格。明明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偏那么固执,况且老伴也抱怨过,小铭过得这么不容易,在公司里被排挤受着气,三十多岁了被贬回一线车间,这就是从此再无出头之日了。看孩子这么辛苦,要是当年和贾家恢复联系,老贾混的这么好,说不定会帮小铭一把,也不至于让小铭受他人的窝囊气。

先前郑玉德对这种论调不屑一顾,但如今,一是对方确实无甚大错,二是此次自己病倒,把家底几乎掏空,小铭本就日子过得艰难,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看来是自己太过死板,多少耽误小铭的发展了。

郑玉德说,老贾是个能人,小铭跟着他干,准没错。

可不是嘛,高秀芝说,前两日老贾的爱人来看过你,你当时意识还不大清醒,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她来看你,给你拿来了药,还带了礼品,临走还跟小铭说,让小铭去参加公司年会呢!我们小铭,要经验有经验,要能力有能力,就是这阵子命犯小人,缺一个机遇。这不,机遇就到了!

这时门开了,郑一铭拎着两大兜子的东西踏进病房。高秀芝扶着郑玉德坐好,郑玉德朝郑一铭招招手唤他过来。郑一铭赶快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来到父亲床前。

郑玉德让郑一铭坐下,说,小铭啊,爸知道你最近不容易。婚既然离了,过去的事不能改变,咱们就往前看。你单位的贾总,是个有才干的人。

从前我们二人有过一些误会,两家一直没有联系。如今恩怨已经解开,往事不必再论。他是个非常好的人,这次也多亏了他。他对我们家有大恩。这次回去上班,你一定好好听领导安排,今后好好干,咱也对得起他。

郑一铭听闻此言,连连称是。他是真心实意感谢贾思道,要不是贾思道的帮助,如今家里不一定成了什么样子了。救父亲性命之恩,他势必要记着一辈子的。

郑玉德说,你这个贾叔,后背上有个瘊子,这辈子注定是受拖累的,不能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自己一个人发展,总是得带着一帮人。他从小就是这样,别人家孩子只管上学,他一边上学,一边就得挣工分,还是替全家人挣工分。他挣的工分,自己吃饱没问题,但一家人一分,也就只能喝点汤了,小时候过得很苦。后来他进工厂当学徒,挣点钱也都补贴家里了。他这个人,很实在。时间过去太久了,小铭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和你贾叔很亲,其实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说是一家人也没错。既然你贾叔命中注定这辈子总得带着一帮人一起干,你就跟他好好干。他这人头脑灵光,是个能人,你跟着他干,有前途有发展,爸放心。

郑一铭颔首,是,我一定跟着贾叔好好干。

作者 | 刘天峰

长期从事质量工作

致力于高质量发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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