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云南,不可能不知道鲜花饼。
按照某度定义,鲜花饼是一款以云南特有的食用玫瑰花入料的酥饼,是具有云南特色的云南经典点心代表。但此说并不准确,鲜花饼虽以云南为最盛,却非其特有,馅料也未必都是“玫瑰花”,例外总是存在的。
鲜花饼不是只有“玫瑰馅”
无须求助网络,我在浩若烟海的历史文献中找到了8年前的云南鲜花饼照片,除“经典玫瑰”外,尚有“飘香桂花”&“芬芳茉莉”等2款,不过以我这几年跟着云南人混的经验来看,似乎还是“玫瑰馅”居多。现在我们略去桂花茉莉,把问题再精进一步:鲜花饼中的“玫瑰”,真的是玫瑰/Rosa rugosa这个物种吗?本篇就来探讨一下。
玫瑰与月季的“真相”
但凡植物爱好者,大概都曾热衷于科普月季和玫瑰之别,盖因心里有货,不公然抖落一番便如衣锦夜行,无趣得紧。闲言碎语不多讲,直接上照片。
长成这倒霉模样的就是最正宗的玫瑰/Rosa rugosa,特点是叶皱刺密,花粉、白或紫,单瓣者毫无美感可言,重瓣品种能凑合看得下去,但也得挑时候,转眼就是烂白菜。东北亚沿海植物,在胶东沿海有野生分布,位列国家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级。
日常语境中的“玫瑰”,指的是现代月季/R. × dilecta,涵盖自杂交茶香月季出现以后人类杂交培育的诸多月季品种。图5是现代月季形成的简明示意图,关系错综复杂,好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去插了一脚,连号称“宿迁小白花”的野蔷薇/R. multiflora亦未缺席。其血统之纷繁杂芜,令人叹为观止。
野生单瓣月季花/R. chinensis也是国家2级保护,数量恐比玫瑰更少,或已“无噍类矣”。图6为月季花的“月月粉”品系,现代月季的重要亲本之一,提供“月月开花”的勤花基因,可谓居功至伟,如今则鲜有人问津。图7~10则是被呼为“玫瑰”的现代月季,形象已与“月月份”有巨大差异,突出特点是“卷心”,和真正的玫瑰并无瓜葛。
食用玫瑰是真正的玫瑰吗?
如上所述,鲜切花界的“玫瑰”全都是现代月季,那么国内以“食用玫瑰”为名栽培的种类,包括云南鲜花饼的馅儿,会是真正的玫瑰吗?确实有不少人就是那么认为的。如2017年博物公众号发布“月季花很土?玫瑰花就浪漫啦?!”一文,文后出现了几条有关“食用玫瑰”的评论以及回复,如下:
很显然,当值的博物君赞成鲜花饼里的“玫瑰”以及作为花茶饮用的“玫瑰”都是真正的玫瑰。然而这些说法基本都是想当然,并没有过硬的证据。事实上,我国各地栽培的食用玫瑰分类研究长期缺失,没人能说清“食用玫瑰”到底都是什么种。
直至令人悲伤的2022年(不要问我为什么),昆明植物所部分学者提出了中国主栽食用玫瑰的“复杂网状起源”假说,指出至少有9个蔷薇属野生种参与了现有主栽食用玫瑰品种的形成,野生玫瑰、大马士革玫瑰和法国蔷薇是参与多个食用玫瑰品种形成的主要贡献者。食用玫瑰果然也不是一抔净土,血统之混乱比现代月季亦不遑多让。
研究表明:麝香蔷薇/R. moschata为四倍体‘千叶玫瑰’、‘大马士革玫瑰(突厥蔷薇/R. damascena)’、和三倍体‘金边玫瑰’的共同母系祖先;云南主栽品种YN01、YN02和‘商水玫瑰’、‘定陶玫瑰’均为四倍体,与‘月月粉’/R. chinensis 'Old Blush'拥有共同的母本祖先单瓣月季花/R. chinensis var. spontanea。如此说来,云南玫瑰主栽品种的母本祖先均为月季花,与玫瑰无涉,而父本祖先则是‘大马士革玫瑰’。图19是云南另一常见品种‘滇红玫瑰’,一看就是典型的月季气质,大概率也不是玫瑰后裔。
各地的食用玫瑰中也不乏真玫瑰的血统,如‘重瓣红玫瑰’、‘紫枝玫瑰’、‘丰花玫瑰’、‘妙峰山玫瑰’和‘果玫瑰’的共同母本野生祖先均为中国原产的野生玫瑰。这些品种多栽培于在山东平阴、北京妙峰山等地,历史悠久,而且平阴自古有“玫瑰之乡”之美称。可惜距离我如此之近,我竟然从未去瞻仰过玫瑰花田的绰约风姿,殊为遗憾。
现在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云南鲜花饼中的“玫瑰馅”真的是玫瑰制作的吗?答案不呼也出,当然不是。云南的主栽食用玫瑰品种,和大马士革玫瑰、月季花沾亲带故,但与玫瑰/Rosa rugosa无关。无关也未必掉价,大马士革玫瑰也是享誉世界的名花,不比本土的玫瑰差多少。君不闻顿涅茨克乎?这座战火频仍的城市号称“百万玫瑰之城”,种的就是大马士革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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