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三清
编辑 | 万佳丽
来源 | 法治征探（LawTec6）
湖南民企领军人物、原泰山会主要成员傅军创业31年后走到了一个分水岭。
64岁的新华联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华联控股）董事局主席傅军，已经妥妥地成为了失信人。失信后的限制消费，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更多的时候，居住在香港的傅军频频出现在中国香港名流圈里，生活质量显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1990年，年轻的处级干部傅军选择了到商海冲浪。春风得意的傅军选择了多条赛道突进，打造了一个拥有地产、矿业、金融等板块的新华联帝国。
然而，一系列的债券违约之后，傅军的帝国摇摇欲坠。
往常，白衣骑士会前来拯救，更何况傅军拥有习惯“拔刀相助”的泰山会兄弟。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互相帮助的泰山会成员也自顾不暇——泰山会“长老”柳传志正在遭遇人生中最大的风浪，泰山会大佬、泛海系创始人卢志强则陷入了重重债务危机。
01
逆转
将时针拨回至5年前。2016年3月9日，在一个高规格的小组讨论会上，傅军举起手腕，露出自己38万元的手表，“我们中国人，花30多万买人家一块手表，是不是傻？真的值38万吗？不值！我们买的就是人家的一个品牌。”
谈及“品牌性”的傅军，曾经多年稳居湖南民企第一名。2017年，新华联营收833亿元。
这时候，傅军的泰山会朋友也风光无限。2016年胡润百富榜发布，卢志强家族以850亿元财富，位列第9名。巨人网络史玉柱以540亿元的身价,全榜排名第19名。这一年唯一遗憾的是柳传志，由于联想股价下跌，柳传志在胡润百富榜单中落榜。
然而，风水轮流转。
今年9月到11月，曾为湖南民企“一哥”的傅军，迎来12次限制消费，其中6次归功于民生信托的追债。民生信托的掌门人是卢志强，原山东首富。
为何两位泰山会好友会相爱相杀呢？
一切要从卢志强与傅军等人的泰山会渊源讲起。
卢志强与傅军曾是顶级商会“泰山会”成员，其他会员还包括马云、史玉柱、冯仑、李彦宏、郭广昌等，泰山会会长曾是柳传志。
卢志强与傅军有些相似——官场下海、房产起家、喜好金融。两人在泰山会里，关系越走越近，形成了深度合作。
2011年，傅军旗下新华联不动产借壳上市，卢志强的泛海系公司是第三大股东；2015年，傅军与卢志强、史玉柱，共同发起成立亚太再保险，这是中国第一家由私人资本成立的再保险公司；另外，傅军投资乐视汽车等项目，也皆有卢志强的身影。傅军在扩张规模的过程中，与卢志强控制的民生信托也产生了往来。
可是这几年，高杠杆下的玩法很难行通了，傅军的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傅军与卢志强的友谊也即将经历考验。2020年1月，卢志强的民生信托对新华联控股尚未到期的26.8亿元信托贷款，申请强制执行。
当然，一开始毕竟有泰山会老友关系，民生信托对新华联并没有下狠手，最终双方达成了和解。民生信托答应解除相关冻结，但这仅是杯水车薪。2020年3月，新华联10亿元债券兑付再次违约。此后，民生信托与新华联系公司又不可避免地陷入讨债黑洞，持续至今。
民生信托的事，也怨不得老卢。毕竟兄弟是兄弟，生意终归得按照规则来办。
傅军不仅仅是失约卢志强、失约民生信托。债务危机叠加后，窟窿越来越大的新华联，陷入了更多的违约。民生银行、兴业银行、中信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陆续将新华联及其旗下公司送上被告席。
这个冬天，无疑对于傅军来说是格外漫长的。2020年6月至今，新华联控股作为被执行人28次。天眼查显示，涉及被执行额度约80亿元。
02
发家
远在香港的傅军，是否在这个冬天格外想念家乡？
他曾经在公众场合说：“在家乡投资心里很踏实。”
傅军老家在湖南醴陵。他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乡村长大，父亲是当地村党支部书记。
傅军高中毕业后，回到家乡，恰遇一个公安特派员调走，18岁的傅军补了上去，开启了仕途。“一帆风顺”，傅军曾这样形容自身的从政生涯。12年后，傅军就担任了湖南省工艺品进出口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处级干部。
这时候，已被湖南省委列为“第三梯队”重点培养对象的傅军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选择：从商。
傅军决定从熟悉的外贸领域入手，带上妻子积攒下的1000美元，傅军来到马来西亚闯荡。他将湖南的乳鸽、莲子等土特产品卖往马来西亚，再把马来西亚的橡胶、木材等销往国内，从而获得了第一桶金。
1992年，邓小平南巡。虽然处于冬季，改革开放的春风却已吹起。这一年，房地产企业涌入一批新生力量，包括了泰山会老成员冯仑等驰骋风云的人物。傅军也瞄上了房地产。
随着深入地产和商业，傅军意识到资本的重要性。顿悟的傅军指出，“做企业需要实业加资本两条腿走路。”2003年，傅军收购实力中国，“新华联国际”实现“借壳上市”。2004年6月，新华联参股的长丰汽车在A股上市。彼时，一位新华联集团高层对媒体表示，新华联正加快资本运营的步伐，“旗下至少有4家公司将要在国内外上市。”
到了2011年，傅军旗下的不动产业务通过借壳S*ST圣方完成借壳上市。借壳后，S*ST圣方后改名为新华联（000620.SZ，现新华联文旅）。
借壳上市中，傅军请来了泰山会的一众成员——科瑞集团的郑跃文、泛海控股的卢志强、巨人网络史玉柱来一起“喝酒吃肉”。其中，科瑞集团在新华联不动产中持股6.49%，位列第二大股东；巨人网络及泛海控股则均持股2.73%，并列第三大股东。解禁后，泰山会兄弟收获颇丰。
新华联不动产上市后，一步步转型，深度介入了文旅项目。然而，文旅项目并不好做，投资周期长、回报并不可观。它注定要在后面付出代价。
文旅项目投入之外，傅军在化工、矿业、金融领域也大举扩张。
2007年，东岳集团上市，新华联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为大股东，持股35.18%。此后，东岳集团逐步成长为中国氟硅行业龙头企业、亚洲规模最大的氟硅材料生产基地。目前，东岳集团市值在290亿港元左右。2020年，东岳集团分拆出来的东岳硅材（300821.SZ）实现创业板上市，目前市值在240亿元人民币左右。
新华联不动产正式进入矿产领域则是在2006年。短短4年间，傅军就通过投资、控股等形式，在中国的新疆、陕西、江西及刚果、赞比亚、印尼等地，成立分公司十余家。2010年，傅军已探明的矿产资源，经济价值就号称超过1000亿元。
金融领域，一贯是泰山会成员所喜爱的。这些年，傅军陆续投资长沙银行、宁夏银行、天津银行、大兴安岭农商行、北京银行、苏宁金服、你我金融等金融机构。
通过一系列的并购和多元化扩张，集团拥有全资、控股、参股企业100余家，其中包括12家控股、参股上市公司。傅军也赢得了众多光环。2018年，新华联控股成为湖南第一的民企，傅军以320亿元身家位列胡润百富榜，成为湖南株洲首富。
光环背后，风险已悄然而至。
03
危机四伏
通过30多年的发展，傅军涉足了众多产业——文旅与地产、矿业、石油、化工、新能源、投资、金融、陶瓷、酒业等。这是一个貌似强大无比的多元化帝国。
然而，这些联系并不紧密的产业，最终带给新华联帝国的是重重债务危机。
中金公司曾指出，2015年到2017年，新华联进行的大额的金融资产和股权投资，投资现金流大幅净流出，在公司主营业务盈利能力不强且盈利变现效率较弱的情况下，导致公司积累了近300亿元的自由现金流缺口，快速推升债务规模。
截至2021年9月末，新华联控股总资产1101.42亿元；总负债859.06亿元，资产负债比约78%。
目前，新华联控股拥有的多家上市公司股权被法院冻结。这些高质押比例的股份，新华联无钱解除质押的情况下，就剩下了强制执行和被动执行等不多的选项。12月3日，科达制造(600499.SH)发布公告，近日，公司收到持股5%以上股东新华联控股的《告知函》，获悉其持有的公司部分股份因启动司法强制执行程序将导致被动减持的情形。
傅军特别看好的文旅项目，而今也成为重灾区。2019年以来，新华联文旅盈利能力就持续下滑。2020年一季度，新华联文旅归母净利润转亏3.3亿元，这是其借壳上市后首次亏损。2021年10月30日披露的三季报显示，新华联实现归母净利润-17.9亿元，上年同期为-6.8亿元，亏损幅度扩大。
除了文旅困境之外，傅军旗下的白酒葡萄酒业务以及精矿贸易等，情况也不容乐观。
早在去年，危机来临兑付困难的傅军就开始频繁出售资产。去年3月，傅军减持北京银行，套现近14亿元。今年以来，傅军对东岳集团也进行了持续减持。《法治征探》计算今年以来的12次减持，傅军套现了近15亿港元。
此外，傅军辛苦多年收购的其他金融资产、酒店资产都在择机出售名单里。为了度过危机，傅军已经没有更多选择。
同样没有更多选择的泰山会兄弟是卢志强。今年3月，高傲的卢志强低下了头。他在给投资者发出致歉函中写道：“我深感内疚，并就此向每一位投资人诚表歉意。我经商办企业已经30多年，但对近两年所遇到的困难估计不足。”
卢志强对困难确实估计不足。今年11月，泛海控股披露，控股子公司境外附属公司两期票据发生违约，本金余额合计达25.65亿港元。相关抵押物已经被接管。
回头看，这些在实业领域拓展的泰山会兄弟，不但喜欢多元化发展，又喜欢在金融领域渗透。过去时间里，他们或许获得了金融领域资金支持，从而加杠杆发展。然而，他们在相关实业领域往往难以倾注力量，成为不了相关产业的头部。没有科技含量、又不是行业领军者的企业，往往潮水退却后，只能在沙滩上等待救援。
傅军曾于2020年，写给新华联控股的员工新年献词——“每一个春天都在严酷的寒冬里孕育”，“经受住考验，熬过去就赢了。”
纵身商海30余年的傅军，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