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分治：高澄好色终被杀，高洋此时露真容
高澄次弟太原公高洋，娶妻甚美，高出长姒，高澄暗加艳羡，且甚不平。高洋貌为朴诚，口尝慎默，有时为妻李氏购办服玩，稍得佳件，高澄即令逼取，李氏或恚不肯与，高洋便笑语道：“此物并非难求，兄既需索，何必过吝呢！”高澄闻李氏言，也不觉惶愧起来，未便径取，高洋即持还，也不加谦。高澄因目为痴物，常语亲属道：“此人亦得富贵，相书究作何解？”从此不复忌高洋。但见了弟妇，往往有调笑情事，高洋亦假作不知，相安无语。一日，高澄出外游猎，途次遇着一个绝色丽姝，即召她至前，问明履历，系是魏高阳王元斌庶妹，名叫玉仪。元斌系高阳王元雍子，元雍遇害河阴，家室仳离，玉仪避居民间，不肯守贞，徒然借色衒人，流为歌妓。后来，元斌得袭封，屏诸不齿，玉仪辗转入孙腾家，颇得见宠，偏玉仪放浪形骸，已成习惯，免不得鬼鬼祟祟，暧昧不明。孙腾又把她放逐，遂致飘萍逐梗，随处栖身。此次得遇高澄，询明巅末，便载令归第即夕同寝，荡妇得遇淫夫，仿佛似媚猪一般，曲尽绸缪，备极狎亵，引得高澄喜出望外。诘旦起来，出厅视事，见崔季舒在侧，便顾语道：“尔向来为我求色，不如我自得一姝，只恨崔暹卖直，必来谏我；我亦当设法对待，免他多言！”及崔暹入白事，高澄故作怒容，不假词色。崔暹当然解意，除陈明公事外，不加一词。高澄即为玉仪奏请乞为加封，魏主封元玉仪为琅琊公主。元玉仪倍加感激，竭力承欢，高澄亦越加爱宠。惟尚恐崔暹进规。一日，崔暹复入白事，袖中忽堕下一纸。为高澄所见，令左右拾起，乃是一张名刺，便问崔暹怀此何用？崔暹悚然道：“愿得达琅琊公主。”高澄大喜道：“卿亦愿见公主么？”遂起握崔暹手臂，入见玉仪。崔暹执礼甚恭，元玉仪却从容谈笑，毫不拘束。确是一荡妇状态。高澄越加欣慰。及崔暹辞归为崔季舒所闻，不禁叹息道：“崔暹尝在大将军前，说我谄佞，应该处死，哪知他谄佞过我呢！”崔季舒本与崔暹同宗，崔季舒为叔，崔暹为侄，叔侄宗旨本来不同。此次崔暹惧失高澄之意，也变态逢迎，怪不得崔季舒揶揄呢。高澄得崔暹赞成，益无顾忌。元玉仪有一同产姊元静仪，面貌与玉仪相似，也是放诞风流，宜嗔宜笑，曾嫁黄门郎崔括为妻，因元玉仪得高澄殊宠，暇辄过访，留宿府中。高澄得陇望蜀，意欲勾通元静仪，做成一对并头莲，好在玉仪并不妒忌，反从旁撮合，使偿高澄之愿，高澄亦为元静仪乞封公主。好称做难姊难妹。还有黄门郎崔括贪恋利禄，情愿戴着绿头巾，纵妻宣淫，绝不过问。高澄见崔括知情识意，时加厚赐，连崔括的父母，也得了许多布帛，许多金银。崔家幸有此佳妇，好博这般缠头费。高澄既得了两仪，朝朝暮暮缱绻情深，兴至时辄私语道：“我若得为天子，当立卿二人为左右皇后。”两仪当然拜谢。高澄因欲篡位，想出一法，假国本为名，诣邺谒主，面请册立皇太子，隐探主衷。东魏主元善见还道高澄是好意，遂立皇子元长仁为太子。哪知高澄是巧为尝试，实欲元善见推位让国，令自己受禅，偏弄假成真，册了皇储，大与本意相反；遂与散骑常侍陈元康，吏部尚书杨愔，黄门侍郎崔季舒，密谋篡立事宜。适有膳奴兰京入请进食，高澄拍案叱退，陈元康等问为何因？高澄答道：“昨夜梦此奴斫我，我便思除彼，还要他来进食么？”过了片刻，兰京复捧盘趋进，就案陈食。高澄大怒道：“我不愿汝造食，汝为甚事复来胡闹！”兰京将盘放下，从盘底抽出快刀，向高澄劈将过去，且厉声道：“我来杀汝！”言未已，外面复跑入数人，俱手执刀械，来助兰京。高澄见不可敌，离座返走，急不择路，足被绊伤，没奈何走匿床下。兰京率众追入，杨愔遁去，崔季舒窜避厕中，惟陈元康独力挡贼，与贼争刃，胸中被刺，肠出血流，晕倒地上。兰京众去床斫高澄，乱刀齐下，就使生铁铸成，也被斫碎，还有甚么不死，高澄年只二十九岁。柔然、琅琊两公主，闻之不知作何状？兰京何故杀高澄？兰京为梁徐州刺史兰钦之子，被高澄擒去，令充膳奴。兰钦作书贻高澄，愿出重资赎还，高澄不肯许。兰京又自请乞免，高澄杖兰京百下，且呵叱道：“汝若再赎，便当杀汝。”兰京遂私结同党，潜谋作乱。可巧高澄入邺下，寓居城北东柏堂，地甚僻静，高澄约琅琊公主等，往来欢会，所以喜静恶喧。此时，与心腹密议，复屏去左右，所以兰京得乘隙下手。高澄弟太原公高洋，在邺城东双堂，闻变出门，调兵立集，即趋至东柏堂讨贼，捉得一个不留，醢成肉酱。复从容出语道：“恶奴为逆，大将军受伤，尚无大苦，可保生命。”说着，即指麾左右，舁高澄尸入床舆，用衣盖着，托言尚生，令赴私第，并扶起陈元康，也用卧舆舁入第中。陈元康痛绝复苏，手书别母，并口占数语，令功曹参军祖挺代书，奏陈后事，入夜乃殁。高洋俱密为棺殓，秘不发丧，召大将军督护唐邕部分将士，镇遏四方。唐邕支配部署，须臾毕事，高洋叹为奇材，深加器重，留太尉高岳，太保高隆之，开府司马子如，尚书杨愔守邺，自率甲士入朝，辞归晋阳。魏主元善见得高澄死信，方语左右道：“大将军今死，似有天意，威权当复归帝室了。”言未已，高洋已入谒，随从甲士约八千人，随登殿阶，约二百余人，皆攘袂握刃，如临大敌。高洋面奏道：“臣有家事，须诣晋阳一行。”东魏主尚未对答，高洋已再拜而起，掉头竟去。元善见不觉失色，以目送高洋，且垂涕自语道：“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了！”一蟹不如一蟹。高洋返至晋阳。晋阳旧臣宿将，素来轻高洋，高洋大会文武，谈论风生，英采飚发，与从前判若两人，顿令四座皆惊，不敢藐视。高洋且钩考政令，见有不便推行的条件，酌量改革，不少延误，众益知洋有隐德，至此始彰。（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