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分治：一声惊响心先碎，乱党从来少瓦全
湘东王萧绎已命王僧辩为大都督，率诸军至巴陵。途次闻郢州失守，于是即在巴陵驻军，飞使报萧绎。萧绎复书道：“贼既乘胜，必将西下，卿不劳远击，但散守住巴邱，以逸待劳，无虑不胜！”又语僚佐道：“侯景若率水陆两路，直指江陵，最是上策；否则据夏首，积兵粮，尚不失为中策；倘徒力攻巴陵，乃真是下策了。巴陵城小势固，王僧辩自能坚守，侯景攻城不拔，野无所掠，待暑疫迭起，食尽兵疲，还有甚么不破呢！”想是湘东王应做数年皇帝，所以，福至心灵。乃命罗州刺史徐嗣徽，武州刺史杜崱，各引兵往助王僧辩。侯景使丁和守夏首，任约趋江陵，自督宋子仙等攻巴陵。侯景颇三策并用，但注重巴陵，已落下计。王僧辩乘城固守，偃旗息鼓，静若无人，侯景遣轻骑至城下，问城中何人主守？王僧辩令守卒回答道：“守将为王领军。”城下复仰问道：“何不速降？”王僧辩复令守卒应声道：“汝军但向荆州，此城不足为碍。”骑兵返报侯景，侯景颇以为疑。宜州刺史王琳从王僧辩屯巴陵。乃兄王珣，前曾驻守江夏投降侯景军，侯景乃把王珣两手反翦，推至城下，使招王琳投降。王琳厉声道：“兄受命拒贼，不能死难，尚敢来哄我么？”言已，弯弓欲射。王珣赧颜趋退，侯景即督士卒百道攻城。但听城中梆声一响，旗鼓张皇，矢石如雨点般飞下，伤死侯景之众无数，侯景只好却退。王僧辩又迭出奇兵，与侯景角斗。侯景身被甲胄，在城下督战；王僧辩却宽袍大袖，乘舆巡城，一些儿不露惊惶，反令守卒鼓吹奏乐。侯景不禁叹服，屡战无功。湘东王萧绎令武猛将军胡僧祐出援王僧辩，且面谕道：“贼若水战，但用大舰迎击，必然大胜，若止步战，可鼓棹自往巴邱，不烦与他交锋了。”胡僧祐奉令至湘浦，与侯景部将任约相遇，佯为畏任约，避就他路。任约驱众急追，直抵羊口，遥呼胡僧祐道：“吴儿何不早降？走将何往？”胡僧祐不应，潜引兵至赤沙亭，适信州刺史陆法和引兵来会，陆法和有异术，能预料吉凶，当侯景围台城时，尝语人道：“侯景亦胜亦不胜。”至此闻任约进逼江陵，自请会击。湘东王萧绎乃令他接应胡僧祐。陆法和与胡僧祐定计，伏兵待任约。任约自恃屡胜，驰入穽中，那时伏兵骤起，左有胡僧祐，右有陆法和，两军围裹拢来，随你任约勇力过人，到此也似虎落陷坑无从逞威，被胡法和军活擒了去；余众多死。侯景在巴陵城下，众多病疫，又兼粮食告罄，正思退军，蓦闻任约被擒，且惊且俱，便即焚营夜遁，用丁和为郢州刺史，留宋子仙守郢城，别将支化仁守鲁山。陆法和送任约至江陵，自请还镇，并语萧绎道：“侯景将平，不必多虑，惟蜀贼将至，不可不防！”萧绎乃遣屯峡口，任约亦愿归诚，萧绎因许赦免。更命王僧辩、胡僧祐等引兵东下。王僧辩先攻鲁山，擒住支化仁，进薄郢州，攻克外郛，斩首千级。宋子仙退据金城，王僧辩四面筑垒，环攻不休。宋子仙惶急得很，情愿献还郢城，乞放开一网俾得生还。贼党也有此时。王僧辩假意允许，撤去一面围兵，给船百艘令他载归。一面命别将杜龛领着精兵千人，攀堞齐上，鼓噪奄进。宋子仙开城驾舟，与丁和飞桨遁逃。驰至白杨浦，天色将晚。宋子仙拟拢舟近岸，不防芦苇中闪出一军，为首一员大将装束与天魔相似，大声喝道：“逆贼休走！周铁虎等候多时了！”话说宋子仙等行至白杨浦，兜头遇着一将率兵拦住，此人叫做周铁虎。周铁虎本在河东王萧誉麾下，萧誉败死后，周铁虎为王僧辩所擒。王僧辩因他骁勇绝伦，屡摧将士，特下令就烹，周铁虎大呼道：“侯景未灭，奈何烹壮士！”王僧辩暗暗称奇，乃许释缚收为部将。至是特令他往截宋子仙，宋子仙已经胆怯，不得已与他交锋，战了数合，被周铁虎卖个破绽，把他擒住。丁和本是无能，见宋子仙受擒吓做一团，当由周铁虎麾动左右，牵令下马，一同捆缚。余众或死或降。周铁虎回营献俘，王僧辩即解二俘往江陵。湘东王萧绎亲加审讯，问明萧方诸、鲍泉下落。才知萧方诸由侯王带去，鲍泉已被丁和捶死投尸黄鹤矶，于是，萧绎怒不可遏，即将二俘斩首，并命王僧辩进兵江州，与陈霸先会师。时侯景返至建康，猛将多死，自恐不能久存，因欲篡梁称帝，暂娱目前。王伟希旨进言道：“从古移鼎，必须废立，既示我威，且绝彼民望，幸勿再延！”侯景乃使前寿光殿学士谢昊代草诏书，略言：弟侄争立，星辰失次，皆由朕非正绪，召乱致灾，宜禅位豫章王萧栋云云。诏既草就，遂遣党徒吕季略赍入，逼梁主萧纲署印。一面即着卫尉卿彭隽等，带兵入宫，拥梁主至永福省，派兵监守，杀太子萧大器，寻阳王萧大心，西阳王萧大钧，建平王萧大球，义安王萧大昕皆梁主萧纲之子。及宗室王侯二十余人。萧大器风度端嶷，未尝屈事贼党，或劝他稍贬气节，萧大器道：“贼不杀我，抗礼无伤；若要见杀，百拜何益！”侯景西出时，曾挟萧大器俱行，为质军中。及自巴陵败归，步伍错乱，萧大器坐船在后，左右劝他乘隙北往，免受贼制。萧大器道：“国家丧亡，本不图生，今若逃匿，不是避贼，乃是叛父了！”此语未免愚孝。侯景因他器宇深沉，防为后患，故先行下手。临死时颜色不变，且从容道：“久已待死，已恨过迟。”贼党取衣带上前，萧大器道：“此物何能即死，不如用系帐绳罢。”贼党乃将绳取下，套萧大器颈，一绞即已断气。后来湘东王正位，追谥为哀太子，这且不必细表。（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