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能源软实力:从俄油限价到全球限价折射石油软实力博弈的渐变

2022能源软实力:从俄油限价到全球限价折射石油软实力博弈的渐变
2022年06月29日 22:47 邓正红软实力

邓正红软实力表示,俄乌冲突下的地缘政治博弈引发了美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能源软实力博弈,这场能源软实力博弈又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美国与俄罗斯争夺欧洲市场的天然气软实力博弈,最终美国胜出,并赢得了欧洲方面的天然气订货大单;第二阶段是美西方封堵俄罗斯石油软实力释放,引发油价飙涨,美西方阵营不得不展开基于需求端的石油软实力博弈,国际能源署成员国集体大规模释放战略石油储备;第三阶段是美西方改变对俄油软实力释放的封堵模式,从限油转向限价,对俄罗斯石油价格设定上限,因为在没西方制裁和封堵,俄罗斯改变石油软实力释放流向,从欧洲看向东方,即使俄油出口受到影响,但俄油收入不减反增,相应的美欧却陷入能源高价、高通胀的“双高”困境。西方七国集团首脑会议28日落幕,对俄罗斯推出新的制裁措施。据悉,会议公报将寻求建立机制,给俄罗斯出口天然气和石油设定价格上限。英国《金融时报》以一些知情官员为消息源报道,限价需要设立高度复杂的机制,投入大量技术性工作才能变为现实。按照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的说法,主要方式是对俄罗斯原油的船运和保险服务施加限制。美方主张,可允许保险商为俄石油提供船运保险,前提是所运石油出口价不超过西方规定的上限,不符合条件则不允许。美国普莱斯期货集团高级市场分析师菲尔·弗林表示,七国集团试图限制俄罗斯石油出口价格是非常荒谬的,任何实施价格限制的尝试都将最终导致供应短缺。弗林还表示,七国集团任何进一步限制油气行业发展的措施都对预期价格构成利好。

邓正红指出,值得关注的是,七国集团领导人峰会期间,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了两个增油限价的建议:一个是增油的建议,马克龙呼吁“多元化供应”,包括让受到制裁的伊朗和委内瑞拉回归国际石油市场,并敦促石油生产国以超出寻常的方式提高产量;另一个是限价的建议,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七国集团峰会上否决了一项限制俄罗斯石油价格的提议,转而提出了“全球限价”。也就是说,法国希望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产油国,都进行价格管制。令人回味的是,马克龙的这两个建议是在得到阿联酋和沙特几乎无法增加石油产量的明确答复下提出的,这就意味着西方在求助沙特、阿联酋等重要产油国增产无望的情况下,正将需求端石油软实力博弈的方向放大至全球,其中“多元化供应”敦促石油生产国以超出寻常的方式提高产量,所说的石油生产国应该包括美国页岩油行业的积极增产。这两个建议能被西方尤其是美国所接受吗?现在来看,“多元化供应”这个建议应该没问题。美国国务院已发函同意意大利埃尼公司和西班牙莱普索尔公司恢复往欧洲运输委内瑞拉石油。美国政府也可能默许伊朗在仍受美方单方面制裁的情况下向全球市场出口更多石油,以期平抑油价、减轻美国国内汽油价格高涨带来的经济和政治压力。就目前美国方面与这两个长期遭受其制裁的产油国互动情形来看,美国方面似乎已表现出某种(姑且不说实质或形式)主动。在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的几经斡旋下,美国已同意重启伊核协议相关方谈判。博雷利表示,伊朗和美国将在欧盟团队的协调下恢复谈判,以解决美伊间最后的分歧。伊朗官方消息称,重启伊朗核协议的下一轮谈判于周二(6月28日)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举行。阿里·巴盖里·卡尼(Ali Bagheri Kani)是伊朗方面首席核谈判代表。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称,美国和伊朗本周在多哈进行间接磋商,但伊朗需要决定放弃超出2015年核协议范围的额外要求。

至于委内瑞拉方面,6月27日,美国政府数名高级官员悄悄抵达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此行是美国欲将被委方拘押的美国公民带回本国的最新一次尝试。更重要的是,在俄乌冲突久拖不决、全球能源价格因之高企的背景下,美国可能与委内瑞拉修复关系,以填补美国对俄能源进口禁令所留下的市场空白。据美联社6月27日报道,美方代表团成员包括总统人质事务特使罗杰·卡斯滕斯(Roger Carstens),以及目前驻哥伦比亚的美国政府委内瑞拉事务部负责人詹姆斯·斯托里(James Story)。美联社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美国务院一名发言人27日表示,此访的目的是“讨论美国在委公民的福祉和安全”,其中包括已被拘押四年多的美国西铁戈(Citgo)石油公司的几名管理人员。6月27日,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通过电视讲话证实了美国代表团的这次访问。他说,委内瑞拉全国代表大会主席豪尔赫·罗德里格斯(Jorge Rodríguez)接待了美方代表团,代表团“致力于使3月5日开始的沟通保持连续性,并使美国和委内瑞拉政府之间的双边议程保持连续性”。马杜罗在电视讲话中还提到了一名法国官员在日前七国集团(G7)领导人峰会期间向记者发表的言论。这名官员认为,在俄乌冲突持续以及天然气价格攀升的背景下,必须努力实现石油供应来源多样化,包括减轻对委内瑞拉石油的制裁。马杜罗提到法国所说的“必须努力实现石油供应来源多样化,包括减轻对委内瑞拉石油的制裁”,无疑是回应了马克龙“多元化供应”的呼吁。

邓正红认为,马克龙提出的“多元化供应”方案符合美国基于需求端石油软实力博弈的利益,因此美国方面在七国集团峰会期间就同时展开与伊朗、委内瑞拉的接洽。但是,马克龙在七国集团峰会期间否决限制俄罗斯石油价格的提议,转而提出“全球限价”,就让美国懵了。虽然这一方案在技术层面似乎很容易实现,但将着实打击到美国和沙特阿拉伯为首的石油产出国的利益。“政客新闻网”欧洲版(politico.eu)就形容道,这是堪称一个“令人晕头转向”(head-spinning)的替代方案,更让目前全球最大产油国美国“措手不及”(was blindsided)。此外,许多经济学专家也不看好法国提出的这一全球性方案,认为会注定失败,并与G7提出的气候目标相矛盾。有专家更是指出,在G7峰会发布公报前一天以及众领导人将飞赴马德里赶场北约峰会前,马克龙此时提出这种方案,时机上也是不合理的。不过最终,马克龙的大胆提议没有在G7通过。6月28日上午,G7领导人达成了一项广泛协议,以寻求限制俄罗斯石油价格的方法,否决了法国的全球价格管制计划。法国总统府爱丽舍宫方面证实,马克龙正在推动一项全球性禁令,这将使得七国集团与石油输出国组织中的沙特阿拉伯等国等同于摊牌。当被问及法国是否提议在全球范围内为油价设定上限时,爱丽舍宫官员表示:“是的,不仅是针对俄罗斯的石油,这必须考虑到所有的市场参与者。”据英国《卫报》此前报道,在美国总统拜登的推进下,限制俄石油价格成为本次G7峰会的重要议题,同时这也是作为拜登打击通胀的一种手段。这一想法最初由美国财政部长耶伦提出,然而如何才能限制俄罗斯原油的价格还不明确,更何况也不清楚中国和印度等俄罗斯原油的主要买家会不会遵守价格上限。针对这一对俄油限价的制裁方案,彭博社6月26日也“泼冷水”道:限价简直是天方夜谭(pure fantasy),实际可行性极低。(It stands very little chance of actually working.)如果这个方法真的好用,美国早就拿这招对付伊朗或者委内瑞拉了。此后,法国则提出了更具雄心的替代方案——限制全球所有石油价格,这一目标似乎将从惩罚俄罗斯扩大到遏制能源成本飙升,而正是能源成本飙升推动了当前的全球通胀压力。爱丽舍宫表示:“法方认为,整个国际社会、买家和生产商都必须采取行动,确保向市场投放必要的油量,以缓解紧张局势,并压低价格。我们认为,考虑到利害关系,所有的选项都值得探讨,但这些都需要与我们的合作伙伴进行对话。”

邓正红认为,马克龙提出“全球限价”方案将面临什么样的结果,这其实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一方案的提出深刻地反映出当今世界两大能源政治阵营的软实力对弈,即以国际能源署成员国为主要阵营的能源新政与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政治之间的较量。自全球气候目标提出以来,世界能源领域就并行两大政治,即地缘政治和气候政治,基于欧洲化石能源软实力的弱势,因此欧洲大力奉行气候政治下的能源新政,主张全球放弃化石能源,激进式发展可再生能源,在此氛围下,欧洲传统石油巨头们都开始抛弃化石能源,轻装上阵,以急行军的跃进姿态进军可再生能源。这种态势无疑对全球石油行业尤其是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石油政治构成挑战和打压,对油气领域减少或不再投资,长此以往,最终将石油政治挤出能源软实力博弈,取而代之的是美西方气候政治主导下的能源新政称霸全球。气候政治的紧逼,加上疫情的影响,以沙特、阿联酋为代表的传统产油国受伤至深,他们早就想反戈一击,出出心头这口恶气。而今俄乌地缘冲突、美西方导演的对俄制裁引发的这场全球性能源危机算是给足了欧佩克出头露脸的机会,石油输出国组织尤其是沙特和阿联酋多次拒绝美西方扩大增产的请求,甚至多次公开地称坚定维持与俄罗斯“欧佩克+”盟友关系,“欧佩克+”的生产计划不与政治挂钩。表面看,这是美西方主要消费国基于需求端与石油输出国基于供应端的石油软实力博弈,实质是传统石油政治与气候能源政治的较量,而欧佩克方面,沙特和阿联酋所说的闲置产能不过是说辞而已。说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相同,产能其实不是问题。

邓正红分析说,现在来看,关于沙特扩大增产,其实问题并不完全在闲置产能,而是沙特对美西方的态度,这其中还涉及西方主导的气候政治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已对沙特等传统产油国石油软实力释放形成压制。以石油生产国为代表的欧佩克与以石油消费国为代表的国际能源署之间发生的石油软实力与激进低碳能源软实力博弈。就国际能源署来看,该组织其实更多的代表了美欧等西方主要石油消费国的利益,因此,国际能源署的发声更多地反映了西方国家的态度。3月30日,“欧佩克+”联合技术委员会决定弃用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因为担心该机构对气候变化的看法和缺乏政治中立降低了整体数据的可靠性。欧佩克二手资料来源的产量预估中一共有六组数据来源,国际能源署就提供了其中的一组。“欧佩克+”联合技术委员会决定采用伍德麦肯兹(Wood Mackenzie Ltd.)和吕斯塔德能源(Rystad Energy A/S)的数据取代国际能源署。尽管这只是一个微小的技术变化,但是很明显,欧佩克与国际能源署之间多年来一直试图更紧密合作的关系出现了裂缝,并且两者之间的分歧正日益加深。也表明,国际能源署激进式的低碳能源态度以及对欧佩克不协同扩大产量的指责不为“欧佩克+”所接受。

【作者简介】邓正红,中国软实力之父,创立邓正红软实力思想,建立企业软实力理论和软实力指数工具,开创能源软实力和低碳软实力,第一个对软实力系统量化与价值评价,拥有基于企业、城市、国家之软实力指数与软实力价值评估计算一整套自主知识产权,独家发布企业(世界软实力500强)、城市(中国内地城市和地区软实力排序)和国家(全球软实力100强)三大软实力排行榜,国家电网《企业软实力丛书(核心价值、核心模式、核心实力)》总策划及撰稿人。18个月前精准预言2020年3月国际油价暴跌,参与国家能源局页岩油发展研究,为形成符合我国特色的页岩油发展思路提供了有益参考。出版《页岩战略:美联储在行动》《页岩战略Ⅱ:非常规变革》《页岩战略Ⅲ国家石油(突围低油价困局、减产联盟在行动、产油国地缘风险、原油史诗级崩盘)》《软实力:中国企业的破局之道》《巧实力:竞争环境下的聪明策略》《再造美国:美国核心利益产业的秘密重塑与软性扩张》《大国互联:上市与较量》《低碳创新:绿色潮流下的获利方法》《绿公司:低碳商机操作指南》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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