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北,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人一起种棉花、摘棉花。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种植棉花,每家少则1、2亩,多则10多亩甚至几十亩。
在鲁北农村种棉花
春天育苗栽种
先用一种叫做“制杯器”的工具,将泥土制作成一个个口杯大小的泥坯,然后分别放入棉花种子,覆盖泥土并浇水,再用塑膜棚架。
当然也有不用“制杯器”,直接将育苗的泥土画成一个个方块做育苗的泥坯。特别注意,每个泥胚要撒2-3颗种子,待长出棉苗,再分别栽种到棉田里。
由于育苗很繁琐,很多人直接在棉田里撒种子,然后覆土浇水。一般两棵苗间隔10厘米。随着薄膜等农资普及,在撒种覆土浇水后会再平铺一层地膜。
棉苗出来后要“放风”,就是将薄膜撕开,让棉苗露出,同时将多余的棉苗掐掉。此外,发现不发芽或被害虫吃掉的棉苗,要及时补苗。
夏天除草防虫
棉株长大一点后要施肥、灌溉、除草、掰丫(多余的枝叶)等,按照家乡话就是“拾掇”,一遍又一遍,永远修理不完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防治棉铃虫等虫害。很多人小时候背负30-40斤的喷雾器打过农药吧?按照勾兑比例稀释好药水后,背上喷雾器钻进了热气熏人的棉花地。当然,现在基本实现无人机喷洒农药了。
当时上初中和小学的同学,应该都有一项捉虫的家庭作业:每个学生要拿一定数量棉铃虫或一定数量的棉铃虫蛾交给学校,也就是全体上阵防治虫害。
秋天摘棉卖棉
下午放学和周末,拿上两个肥料的编织袋和一个编织袋做的或布做的、围在腰间、能装几十斤棉花的敞口包袱就去摘棉花。
一块棉田,一亩或好几亩,摘一趟(就是地头到地尾)要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人在两排棉花中间,左边摘一个棉桃、右边摘一个棉桃,经常是一下午也就是摘两趟。口袋装满了就装进编织袋,编织袋装满就送回家。
刚去摘棉花的时候感觉天高云淡、风清气爽,还有闲情听着收音机或聊天。摘了几十分钟发现,距离地头还很遥远。精气神也就没了,于是焦躁的开始踹棉花杆、砸未开花的棉花桃。发泄一通后,还是要摘完这一排棉花才能回家。
回家后摊晒棉花,晒干后用装进棉布或编织袋做成大包袱。待到一定数量后,就用拖拉机或牛车马车运送到棉站去销售。棉站分属不同的不同的油棉厂(以下有详细介绍)。
棉站工作人员一般拎着双杆粮棉水分探测仪伸进棉花里,然后根据棉花色泽、潮湿度、杂质等进行定级。棉花不同等级,单价也不同。过磅(地磅)称重后才付款。如果没有熟人,卖棉花的时候很容易被压级压价,所以有熟人有关系很重要,这也是小地方社会的无奈——市场秩序与法律准则抵不过人情关系。
棉花种的辛苦,收入也很高,是当时农村重要的收入来源。有个朋友如实描绘了农村卖棉花时的喜悦:
“人们数着手里一把把钞票,那合不拢嘴的笑发自心底,因为我们父辈在历史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就是那时卖棉花才实现的。这时,从春天到秋天之间各种的累和汗水也都变得云淡风轻了。年后一开春,人们又从头开始忙活起来,如此循环几年后,我们老家才算是真正富起来了,才开始盖起了砖瓦房,代替了原来住了多年的土坯屋。这应该是农村发展的第一次飞跃。”
冬天扒棉桃收棉柴
首先,将棉树上未开花的棉桃摘下来,然后用一种叫做“摇棒”的工具将棉树连根拔起,然后将棉树分成一个个小捆,最后装车运回场院或院落里。至此,棉花在棉田里的生命周期才结束。
棉柴是烧火做饭用的绝佳柴禾,干瘪的棉桃则需要人工处置。所以,扒棉桃、玉米脱粒是冬天主要农活之一。
对了,棉田里的那层薄膜是可以再回收的,冬天的时候会看到很多老人和小孩在棉田地里捡废旧薄膜。
惠民县的棉花产业:油棉厂与棉纺厂
六个油棉厂
惠民县曾经是产棉大县,当时有六个油棉厂,且均为供销社企业,吸引了近万人就业。惠民县六个油棉厂分别是:在县城东关的第一油棉厂,在申桥(今属李庄镇)的第二油棉厂,在胡集镇的第三油棉厂,在梁家乡(今属石庙镇)的第四油棉厂,在皂户李镇的第五油棉厂,以及在县城北王范公村第六油棉厂。
油棉厂主要是轧花、脱绒、榨油。那时候油棉厂生产一种棉籽做的食用油。棉花真是个宝,不仅能穿还能吃。
两个棉纺厂
当然惠民的棉纺织厂产业更大,并且有一棉、二棉两个知名企业,主要生产各类布料,吸引了本县以及周边县市几万人就业。
第一棉纺织厂效益好、收入稳定、有企业编制,更有为工厂职工和工厂子弟准备的幼儿园、学校、医院、饮料厂等等,可谓生活全配套,是一个很典型的国有企业。
据说,当时某个县长的儿子也在一棉工作,可见当时能够进入一棉是何等荣耀。当然,一棉的招工有很多限制条件,比如只招收非农业户口户籍(当时城镇户籍人口少)等。
第二棉纺织厂建厂晚很多,入厂门槛也低很多。据说,只需要集资一定数额就能够入厂,而且还转城镇户口。
据了解,一个人入职第二棉纺厂其集资额大概是月工资的10倍及以上。比如,工资300,入厂集资额为3000-4000元。相当于抵押了1年工资,或者说前1年多工作无工资。
前面有国有企业第一棉纺厂的榜样,当第二棉纺织厂放开招工时,无数人抢破头、托关系的集资入厂。进入第二棉纺织厂就可以得到一份有编制、有专属教育医疗的铁饭碗工作,而且还赠送炙手可热的城镇户口,何乐不为呢?甚至名额紧张的时候,一度传言只有县长签字后才有资格进厂。
当时又有几个人能预料到,多年后的本世纪10年代前,六个油棉厂和两个棉纺厂均陆续破产倒闭或股份改制。
社会发展很快,生活越来越好。但时代抛弃人们的时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如现在,有多少人会主动放弃农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呢?而当时农业户口转城镇户口要几千元甚至几万元。岁月就是这样无情,曾经用半生追逐的目标,最后却发现是个鸡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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