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小羽
2019年7月9日，已经被挂上“ST”帽子的康得新发布了官方公告，称公司资金紧张，旗下应该于2019年7月15日付息的“17康得新MTN002”存在不确定性。
图片来自于ST康得官方公告截图
这是“ST康得”自接收到《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下称“事先告知书”）之后的首份公告，这位力比“3M”，市值一度高达千亿“白马股”，怎么会在证监会的调查下，一步步从26.78元/股（2017年11月22日）的历史高位，经历数次闪崩和停牌，一直到现在3.52元/股（2019年7月5日）也无人问津，独自站在退市的边缘？
图片来自央视财经截图
日子难捱的“白马”
2019年初，随着康得新旗下两笔共计15亿元的债券双双违约，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002450，以下简称“康得新”）存贷双高以及大股东资金来往不明等问题终于暴露在公众面前，在证监会的调查之下，这只大众眼中的“白马股”很快暴露了它的本来面目。
2018年10月23日，康得新发布2018年第三季报，财报显示康得新账上有150亿现金余额，27.9亿元理财资金，是一份看上去成绩不错的财报；
2019年1月，康得新两只短债“18康得新SCP001”、“18康得新SCP002”分别于1月15日和1月21日违约，没能够按时兑付15亿元短期融资券本息（在有150亿现金余额的基础上）；
1月16日，在康得新称第一支短债无法支付之后，深交所发出问询函，要求康得新说明账面资金是否受限，是否存在财务造假问题；
1月21日，康得新公告称，公司两期超短融券已实质违约，出现部分债权人冻结公司银行账户情况。因主要银行账号被冻结，康得新触发其他风险警示，名称变为“ST康得新”；日跌涨跌幅限制5%；
1月21日康得新发布公告称，公司存在大股东占用资金的状况。康得新的控股股东为康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持股比例为24.05%，实控人和董事长皆为钟玉；
4月30日，康得新披露2018年年报，年报中表示公司账面货币资金153.16亿元，其中122.1亿元存放于北京银行西单支行；
5月7日，康得新公告称，公司网银显示有122亿元存在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北京银行西单支行回函称“账户余额为0”（因控股股东康得集团与北京银行签订的《现金管理业务合作协议》，康得新子账户金额会自动转入康得集团母账户）；
5月12日，据张家港市公安局官微消息称，康得集团董事长、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大股东及实际控制人钟玉，因涉嫌犯罪被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5月16日，康得新发布公告称，针对控股股东康得集团与北京银行签订的《现金管理业务合作协议》，5月14日公司向北京银行西单支行下发《商务函》，指出协议因违反法律而自始无效，要求恢复相应子账户的独立性；
5月31日，康得新发布公告称因资金流动性不足，公司决定2019年5月31日起暂停部分业务；
7月1日，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裁肖鹏辞职。董事、副总裁侯向京辞职；次日，监事会主席张宛东、监事高天辞职；
7月5日晚间，康得新发布公告，称收到证监会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拟决定对康得新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对钟玉、王瑜、张丽雄、徐曙、肖鹏等给予警告并处罚款；拟决定对钟玉、王瑜、张丽雄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强制退市，7月8日起停牌；
同日，深交所表示，如证监会对*ST康得作出上述最终行政处罚决定，深交所将第一时间启动公司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流程；
7月8日，*ST康得停牌，15万余名投资者被埋，*ST康得走到了强制退市的边缘。
图片来自上海陆家嘴并购联盟
康得新短时间内频频爆雷，一步步将自己推向退市的隘口。
力比“3M”的“黑天鹅”
原是国企技术人员的钟玉在1988年联合创办北京海淀康得机电公司（康得集团前身），经过改制后，钟玉进一步成为大股东。2001年，钟玉成立了康得新复合材料公司，并于2010年以“全球最大预涂膜生产企业”的身份在A股上市。在此期间，钟玉一直通过康得集团控制着康得新。
上市后康得新一度被媒体称作为“中国的3M公司”，股价曾一度飙涨至千亿元市值，被视为中小板的新材料白马股代表。
现如今，康得新的辉煌一去不复返。
7月8日，在证监会专门举行的媒体沟通会上，证监会处罚委人士常德鹏用“行为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来形容这一案件。并因钟玉（康得新实际控制人、时任董事长）直接组织、策划、领导并实施了涉案违法行为，被处于顶格处罚，给予警告并处以90万元罚款，终身证券市场禁入。
然而，公众对于“90万元罚款、终身证券市场禁入”这样的惩处力度表示不满，毕竟钟玉曾是千亿市值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数十万对于他来说并不能起到惩戒的作用。
有网友遥想2001年美国安然事件，当时安然被爆出财务欺诈之后，几乎是按天活命（24天破产）。罚款罚了一堆，包括财务欺诈组织者费斯特（2380万美元）、安然CEO杰弗里·斯基林（4500万美元）、安然公司（5亿美元），甚至还有已过世的安然创始人（1200万美元）和花旗、摩根大通、美洲银行等参与方。此外，财务欺诈组织者费斯特和安然CEO还被判了刑，一个6年，一个24年。而当时给安然做审计的安达信（当时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更是直接破产。
这一系列措施下来，才是让违规违法的人知道什么叫做“付不起的代价”。
不过，就康得新事件的恶劣程度来说，现有的惩罚已经是国内证监会能有的“封顶之作”了，但好在钟玉等或被其他相关部门处以其他惩治措施。
图片来源于央视财经截图
7月8日，证监会上市公司监管部副主任曹勇公开表示，“康得新信披违法手段极其恶劣、持续时间长、涉案金额巨大、违法情节特别严重，是严重的信披造假事件。”
曹勇称，根据相关退市规则，目前确定重大违法退市的追溯标准是以2015年作为起点，从该年起的上市公司造假案件，如果查出来是连续4年以上亏损，或者连续3年以上净资产为负，就触发了交易所重大违法退市红线。康得新案件目前仍在告知书阶段，若造假事实确凿，证监会将作出行政处罚，交易所将依规作出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决定。
可以说，上市公司康得新（002450）即将成为历史。
马鞭还在路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资本市场可不是这样。康得新财务造假坑害超过15万名投资者，这岂是“强制退市”能弥补的？
康得新在后面的日子里即将面对的是投资者的诉讼索赔。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赔偿案件的若干规定》有规定：“发起人、发行人或者上市公司对其虚假陈述给投资人造成的损失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在证监会对*ST康得作出正式处罚后，投资者可以依法提起索赔。”
作为曾经A股的白马股，*ST康得受到了许多投资者的追捧。Wind资讯数据显示，截止2019年3月31日，公司的股东户数为15.55万户。在康得新“暴雷”后想“抄底”的依旧大有人在。*ST康得股价在跌到“地板”后开始反转，近期还在多个交易日涨停。股价从最低点2.47元/股，涨到7月5日收盘3.52元/股。
究竟有多少人蒙受损失？据第一财经报道，目前已有律所收到*ST康得单户损失上千万的索赔诉讼委托。但究竟有多少人能诉讼成功，我们不得而知。
落实到个人身上，像前面提到的那样，“康得新事件”的相关责任人肯定也不止证监会这么一点儿处罚就能脱手。
除去行政处罚，早在2019年5月份，钟玉即因涉嫌挪用资金，被连云港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证监会表示，对于钟玉的行政处罚是根据其财务造假行为而定的，张家港警方调查的则可能是刑事方面案情，因此对于钟玉等康得新主要负责人而言，证监会的处罚只是追责体系中的一环，也只是开始，随后还有刑事诉讼、民事索赔以及诚信体系的惩戒。
当然，除了普通投资者和相关责任人之外，“康得新事件”中还有一位正在等待处罚——康得新年报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瑞华所”）。
瑞华所自2010年始为康得新提供审计服务，已经近十年的合作时间让瑞华所从康得新处得到不菲的报酬，仅在康得新出现财务造假的四年里，瑞华所就累计领取了840万元审计报酬。康得新2015到2018年的四份年报中，瑞华所对2015年、2016年、2017年报均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仅在2018年出具“无法表示意见”，而在证监会的调查中，此时的康得新已经虚增利润总额扩增至119.21亿元，这样的大窟窿，已经再无法掩饰了。
图片来源于华夏时报
连续财务造假四年，作为审计机构的“看门人”难逃其咎。但实际上，康得新并非瑞华所第一个“问题客户”。近几年，瑞华所频频出事，多次收到证监会罚单，2019年1月就因为对华泽钴镍《2013年度2014年度财务报表》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出具了存在虚假记载的审计报告，证监会依法对其没收业务收入130万元并处以390万元的罚款。此外还包括曾震惊市场的振隆特产、勤上光电等多家公司的IPO造假、虚假披露案等都与瑞华所有关。
证监会日前表示，对于瑞华会计事务所的具体责任还在具体调查中。但对于瑞华会计事务所而言，该所经手审计的拟上市公司将被交易所“中止发行上市审核”。据媒体此前统计，至少有25家拟上市公司将受影响，其中还包括龙软科技、杰普特光电、澜起科技、天准科技、国科环宇等7家排队科创板的拟上市公司。
作者|白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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