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让我们打赢了上海的两场官司

不信邪,让我们打赢了上海的两场官司
2024年09月12日 23:48 反做空一线

文/万木桥

过去常说媒体记者是“无冕之王”,但实际上无论是做传统媒体的记者,还是独立出来做自己的新媒体,遭遇的风险总是来自方方面面。遭暴力重锤和私警黑手是过去常常遇到的问题,而现在随着法律的完善,遭遇法律诉讼则比较常见。

2023年以来,我们就遭到了两起诉讼,我们都是被告。其中一起原告是上海的某港股上市公司,另外一起是上海市某世界500强国企京津冀销售大区的高管。最后我们通过努力都取得了胜利。

近日行业里有影响力的自媒体遭遇某北京安全网络公司的诉讼,且一审败了。我们阅读了北京某法院发出的判决书,为了更多的朋友在诉讼中正确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于是我们写作了这篇文章。

做媒体的风险来自多方面

做自媒体,尤其是做关注上市公司的财经类自媒体,由于本身预设的立场往往是保护投资者,因此有时候死磕某些上市公司时,有时候会面临对方的明枪暗箭,因此诉讼往往是少不了的。

不过,如果是和上市公司正面交锋,无论胜败,对许多媒体人来说,都是自己的荣光时刻,因为长期写文章大部分被上市公司无视,很多人都没有存在感。但是,如果写文章被其他次要第三方起诉,无论是谁,也许都十分窝火。

有资深媒体人就曾经总结过做媒体的风险,他说做记者“不怕穷凶极恶的对手,而是要谨防采访时遇到的那些你心心念念想为之维权的某些弱势群体”。

为什么这样说呢,从被采访对象来看,即便是穷凶极恶的对手,在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也深知对记者出手的后果,那就是公安机关能第一时间锁定犯罪嫌疑人,最后让犯罪嫌疑人获得银手镯和承认更多的犯罪事实,最后要坐更长时间的牢。

而看起来弱势的群体往往在社会上处于弱势,但他们面对手无寸铁的白面书生记者,却是足够强势。而记者采访弱势群体,往往是因为突发事件采访,事前没有联系,对方不知道你的来意,被采访的时候往往会带着警惕,你采访是要公开录音的,要离开的时候被采访对象往往害怕你是强势力一方的人,所以会让你交出录音笔和手机,你只要坚持不给对方就会打你。

这样说也是有根据的,一位资深的记者在2009年三鹿事件一周年后采访三鹿的奶农,结果在一家奶农家采访结束后离开时,奶农家里一位年轻人要求这位记者放下录音笔,否则就别想离开,随即是奶农家里几个人要么拿起了棍子,要么拿起了农具。

另外一个案例是2013年吉林德惠一个工厂大火灾,有多名记者前往采访,可采访的过程中往往都被当地人用线索为诱饵,把记者哄骗得团团转,最后还不忘嘲笑记者没用如何如何。

微信逐渐大规模商用后,微信公众号从2012年前后异军突起,在传统媒体之外撕开了一道口子,让许多有梦想的年轻人找到了新赛道。“自媒体”和“新媒体”两个词从那时起才逐渐进入大家的生活,至今甚至成了一部分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做自媒体需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尤其是在没有传统媒体的玄武龟壳做保护后,自媒体需要自己承担原来属于机构媒体所承担的压力。法律诉讼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部分。我们从2023年以来连续遭遇了两起官司。

我们赢了上市高利贷公司的一二审诉讼

我们遇到的第一个诉讼是被某家港股上市公司起诉名誉侵权。因为该公司认为我们写他们的公司,将他们与另外一个原来出自央银的高管之间的股权关系都暴露出来了,但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该央银高管与该公司存在直接的股权关系,因此告我们名誉侵权。

这家公司起诉我们的地点是在上海,他们的主场。开始我们查询相关案件的时候,也发现该公司在其注册的区法院也有很多关于该公司的案例。当时我们就误以为,他们会和所在区的法院会有密切的关系,结果就是我们在第一次庭前谈话前,认为准备再多也是徒劳的。结果庭前谈话前一天法院打电话来,说我们案件的主审法官被调离了,这次庭前谈话就被迫延期。

过了差不多半年,该法院又给我们打来电话,这次通知又一个我们的主审法官被调离了,最新的主审法官准备开庭审理我们的案子。这次我们觉得挺有意思,我们的名誉侵权案子在法院其实是非常小的案子,法院如此重视,我们没有理由不重视,因此认真准备了资料。

一审庭审的时候我没有带律师,就是我们的两位同事直接上庭,第一次上庭连法官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也记录不下来。但后来质证的时候,终于听明白了,法官询问的话题往往围绕的主题就是事情的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庭上虽然辩护和陈述极为不成功,但庭后补充资料时将庭上听到对方律师所说的东西和起诉状上的东西一一对照,最后进一步补充资料,在规定时间内寄给了法官,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2023年底,该案的一审结果出来之前,又一次谈话,这次我们没有登录上上海法院的小程序无法参加,最后法官打电话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们如实相告。最后说了一句“我们准备将主要精力放在二审”,法官立马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一审就会判你们输呢”。结果一周之后出判决,我们赢了这次诉讼的一审。

结果不出所料,该公司提起了上诉,看该公司的上诉状,几乎将一审法官贬成了法盲,但又没有提供新的证据。经过了一审获胜之后,我们也增强了一点点信心,仔细阅读对方上诉状之后,按照法院的要求提交了答辩状。

二审庭审时我们也从北京去了上海,对方律师在法庭上慷慨激昂,就像是过去革命者就义前的控诉一样,可惜对方终究只是一家运营小额贷款APP的公司,法官也问了一个让我们始料不及的问题。不过听对方律师的慷慨陈词和法官的提问,我们知道要找什么样的东西来应对。结果庭审一结束,我们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将法官要的东西找到了,还找到了全国法院中有两个法院判决该公司关联公司的业务涉嫌刑事犯罪的判决书,一同寄给了法官。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通过努力,一审二审都赢了。这次胜利给我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赢取上海绿地被举报出轨高管诉讼

我们在2023年遇到的另外一个案件,就纯属于大白天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起因是2020年我们发表的一篇文章,提到了上海绿地京津冀大区某高管被女下属丈夫实名举报出轨女下属致怀孕,结果这哥们在当时媒体追踪采访此事时玩消失,过了两年后突然批量起诉自媒体,要求自媒体为他遭受网暴导致家庭解体和精神疾病爆发承担赔偿责任。

我们就是其中一家被告的自媒体,我们被索赔40000万和支付对方维权律师费,立案的地方也是在上海的一家区级法院。法院从2023年起就不定时给我们打电话,告知我们被起诉,问我们是否需要调解。我们十分好奇,很想看看究竟是哪一篇文章惹了祸,就没有直接回复法官,而是等待。

到2024年收到法院寄来的起诉状时我们才发现了涉案的文章,不过仔细阅读文章和起诉状,觉得对方起诉状的请求与我们文章存在差异,尤其是对方起诉的第一条就是我们未经对方同意就使用了对方肖像,构成了侵犯肖像权;其次是对方声称我们的文章对对方构成了伤害,导致对方抑郁和社会性死亡。

对方的诉讼请求将我们吓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我们发现,我们的文章没有使用原告的任何肖像;而原告起诉状诉说的损害事实,是在我们的文章发表之前,我们的文章根本就构不成对原告的伤害,只是对他被下属丈夫举报的事实而已。

另外还有两个更大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原告是被女下属的丈夫实名举报的,女下属也曾经出过书面证明说其跟丈夫说的跟该高管的内容都是虚构瞎编的,但原告为何不让该女下属付出法律代价呢?心疼吗?还是举报却有其事?

另外一个大问题是,原告所在的单位是某世界五百强大公司,大国企,其纪检委在接到举报之后发表声明说明了该高管的名字,并且在此后几天的新闻报道中明确对该高管进行了开除,那如果原告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为什么不通过组织关系申诉恢复工作呢?如果通过组织关系受阻,至少也可以去法院起诉其公司非法解除劳动合同。

这些问题,原告都没有任何行动,反而跑来起诉自媒体,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带着这些疑问做好了资料准备,网上开庭的时候,我们只问了三个问题,一个是女下属的问题,一个是其自动离职还是被开除的问题,第三个是为什么不起诉其单位,对方律师表示不清楚,或与本案无关,让法官也急了,立即以严厉的口气问原告律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这次庭审中还得知,原告为了所谓的维护“合法权益”,一共起诉了100多家自媒体,我们问过对方律师,如果和解的话原告是什么条件,答复是要维权成本。法官和对方律师都问我们有什么解决方案没有,我们说没有解决方案,我们听法官的,如果法院判我们输我们就赔,于是法官宣布终结调解程序。

对方律师还在法庭上说此案已经有其他地方法院作出了判决,我跟法院索要之后获得判决书,仔细一看,发现两份判决书除了事实表述部分表述了不同的事实之外,在法庭分析部分和判决部分几乎是相同的,甚至两份判决书都出现了“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样的表述,直觉告诉我这样的判决是不简单的。

于是我们马上着手两项工作,一项是咨询律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项是找到两份判决书的当事人。律师告诉我们,两份判决书的出现,是在诉讼实践过程中一些人专门搞出来的司法判例,意图以调解的结果形成判例,干扰接下来的司法判决。而两份判决书中的当事人之一告诉我们,她在庭审前已经有人告诉她必输,为了减少损失,在法庭上接受了调解,结果法官却以判决书的形式结案,她也是被坑的。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我们将原来在答辩状中陈述的事实再增加了判决书的分析判断,指出对方涉嫌通过制造判例干预司法。并且我们还提出了两份调取证据的申请,要求法院调取该高管所在的公司关于该高管被举报的调查报告和处理结果和两份判决书之一的庭审记录。

在我们的据理力争之下,这第二个案件的庭审结束两个月后,法院终于下发了一审判决书,我们发现我们终于又赢了这一场官司。

不信邪就邪祟不伤身

近日有行业内有影响的自媒体被北京某公司告了,且一审还输了。我们阅读了北京某法院的判决书,我们发现自媒体输的确实有点冤,但这个冤可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我们就询问该自媒体的创始人是怎么回事,他一口一个“对方跟法院都是串通好的”,“我们输是提前安排好的”。

听到这位创始人的话,我就回想过去二十多年在媒体里接到几百上千起关于司法不公的投诉,几乎所有的败诉方都是上述创始人的两句话,但这些人的判决书以及他们律师的代理词都很难懂,有的我们甚至看了一个星期才看完,都无法做到其中十分之一,我想法官面对这些当事人的时候,脑袋究竟有多痛苦。

认真想一想,如果您是法官,面对的双方当事人一方连话都表述不清,也无法提供有效证据的情况下,对方证据链齐全,您会倾向于哪一边呢?我们总不能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青天县太爷一样审案吧。

因此,我当时对那位创始人说,参加法庭诉讼,无论如何,不信邪邪祟才不会上身,不信邪才能准备充分,准备充分才能赢得胜利。而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从任何渠道听到的某公司和法官相勾结的传说,也许真会有,但只是极小概率,当事人如果信邪绝望地准备资料,只要资料证据不充分或者有疏漏,最后的官司必输无疑。

最近几天又有一家自媒体采访我们,让我们给行业里的朋友出出主意或提个建议,我们很确定地表示,诉讼的首要问题是,我们自己不信邪,只有不信邪才能坚定必胜的信念,才能一遍一遍检视自己所准备的资料有哪些缺漏和不足,及时补上才能增大获胜的希望。

同时我们也希望他们在报道中帮我们呼吁一下,让深受上海那家企业前高管名誉诉讼或肖像权诉讼困扰的自媒体和传统媒体来找我们,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专业的意见和可以成为判例的判决书,让对方提供的判决书成为废纸,也让我们的判决书成为光明的路条通行天下。

最后我们也建议北京那家起诉自媒体并巨额索赔的公司,不要成为“某某必胜客”,适当的时候张弛有度,如果真和法院院长或法官有勾结或业务协同,最好尽快按下干扰司法的心,否则未来东窗事发,现在收的几十万上百万救不了花几十年培养起来的高级司法干部,就实在太可惜了。

中秋将至,祝愿大家阖家团圆,健康幸福。

财经自媒体联盟更多自媒体作者

新浪首页 语音播报 相关新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