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刘姥姥是一个插科打诨,非常能调节空气的有趣的老太太。
刘姥姥对孩子也是见一个夸一个。她听贾母说惜春会画画,就夸奖惜春:“我的姑娘!你这么大年纪儿,又这么个好模样儿,还有这个能干,别是个神仙托生的吧?”
到了潇湘馆,她夸黛玉的潇湘馆比“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
到了秋爽斋,吃饭的时候,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姥姥走一路,念一句佛,走一处,夸奖一处。唯独到了蘅芜苑,刘姥姥一言不发。为什么?
第一、蘅芜苑乏味得很,没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宝钗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大家小姐,她的绣房应该像怡红院一样软玉温香,温馨漂亮。刘姥姥已经看了金光耀眼的王熙凤的屋子,柜子有乡下房子那么大的贾母的屋子,也看了潇湘馆和探春秋爽斋,每一个屋子都是那么不同寻常。这薛姑娘的屋子,刘姥姥充满遐想,这一定又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
然而事实令刘姥姥大跌眼镜。
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这房间里,没有奢华大气,没有书香气,有的只是寡淡的、寒素的、凉飕飕的冰冷气息。
刘姥姥觉得薛宝钗的住处如雪洞一般,太寒酸了,太乏味了,根本不像世家大族小姐的闺房,小姐的闺房应该比王熙凤的房间还要温馨,还要富丽堂皇。这间屋子,太寡淡了,不像千金小姐的绣房,反倒有点像无欲无求的寡妇的卧房。
看到这个卧房,贾母不满意。她说:“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还说姑娘的绣房不能离了大格。
显然,贾母认为,薛宝钗的房间布置离了大格,不成体统。
对于这样一个房间,刘姥姥就是再有语言天赋也找不到夸奖的词语,她就是再有幽默感,也无法活跃当时的气氛。因此她一言不发。
第二、贾母已经定了基调,无人敢称赞蘅芜苑。
贾母进蘅芜苑之前,问众人:“这是你薛姑娘的屋子不是?”薛姑娘,这个称呼很客气,也很疏远。贾母叫探春“三丫头”,叫宝黛“两个玉儿”,还说:“两个玉儿可恶!”贾母对孩子的喜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姥姥很精明,知道不能得罪贾母,要投其所好,所以在蘅芜苑,她三缄其口。不仅刘姥姥一言不发,就是最爱说笑话的王熙凤都当了透明人。
第三、宝钗把刘姥姥当透明人,刘姥姥也没有上赶着讨人嫌。
刘姥姥吃早饭时,讲笑话逗大家开心,其他人都捧场,都笑得东倒西歪,唯独宝钗没有笑。
刘姥姥一边卖力表演,一边观察自己的表演是否有效果,因此众人的表现,刘姥姥尽收眼底。宝钗没有笑,她看见了。
一个小姑娘,听到笑话,为什么能忍住不笑呢?宝钗的心思,刘姥姥捉摸不透。为了避免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刘姥姥明智地没有说话。
第四、蘅芜苑里面外面均有不祥之感。
蘅芜苑外面:“花溆的萝港之下,觉得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情”。
蘅芜苑里面:一株花木都没有,都是藤藤蔓蔓,到处都是草。这些草都是珍贵的、稀有的异草,刘姥姥不认识。
这些异草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在刘姥姥眼里就是杂草。宝钗住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令人有荒凉之感。住在荒山野岭的都是什么人,不是鬼,就是妖精。想想就令刘姥姥毛骨悚然。
乡下老太太都迷信,都怕鬼。刘姥姥看到蘅芜苑的肃杀很害怕,怕有鬼上身,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闭嘴!当一个透明人,让鬼看不到自己。
综上所述,喜欢插科打诨的刘姥姥,一改以前的妙语连珠,在蘅芜苑一言未发。因为她觉得蘅芜苑太诡异了,在这里有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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