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女士从搬到天台社区的第二年就开始摆摊卖冰粉。一个几平方米的摊位,要考虑的问题却很多。
首先是位置,没有固定摊位,需要像游商一样四处占位,回头客积累不下来怎么办?简单的冰粉生意,冰箱、广告灯箱所需的电怎么来?垃圾回收谁来处理?小摊位怎么引流,怎么宣传出去?
对于一个白天上班,下午4、5点出摊,深夜十二点回家的摊主,还要思考以上问题,并不轻松。
2020年,在天台社区成立社区社会企业,引入第三方打造天台市集后,梁女士摊位生意便一直坚持到今年。今年暑期,冰粉摊生意非常红火。
天台社区位于郫都区蜀都万达商圈的核心区域,常住人口只有2万余人。据蜀都万达广场统计,社区周边日均人流量高达8万人次。除大型商业综合体,紧挨蜀都万达广场的天台市集又进一步填补了多元消费场景,让天台社区成为郫都区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日均8万人流量
这个2019年才成立的新社区
是如何积极探索“商圈+”模式
融合多种业态
不断升腾“烟火气”
持续释放超强吸引力?
成都发布-红星新闻深度报道组记者
进行了多方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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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游商、新市民聚集的社区问题
天台社区是一个区别于传统院落社区的新商圈型城市社区。这一点从天台社区的社区党群服务中心的位置就能看出来,天台社区党群服务中心和一排商户挨在一起,坐落于住宅底商。
从党群服务中心穿过商业街前往蜀都万达广场,就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侧是写字楼,另一侧是商业住宅,中间是商业街,商户和居民紧密地关联在一起。
面对不太“正式”的工作环境,社区书记成寅不好意思地和记者解释,社区面积1平方公里,周围多是商业资源集聚,有写字楼8栋、大型商业综合体1个、商户楼宇企业1000余家等,留给社区党群服务中心的合适空间并不多。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场所,考虑过在写字楼里办公,但担心社区居民、商户找寻不方便,就迟迟没搬离。”
成寅解释,天台社区商品房院落6个,居民60%-70%以外来购房的“新郫都人”为主。尽管居民人数不多,但每天前来工作、消费的流动人口能达到八、九万人。
天台社区不敢随意搬动社区服务中心的原因也正在于此。过去,因为商业密集,人流量大,天台社区工作人员需要处理大量问题,仅游商摊位占道、噪音以及油污污染等矛盾就十分突出。
为什么不取缔?成寅有自己的思考。考虑到社区居住人口大多是外来新市民,同样也在参与摆摊,希望多谋一份生计,贸然取缔,反而会影响“新市民”融入社区。此外,成寅也认为,小摊贩是成都的烟火气的代表之一,既然有居民需要,那一定有存在的价值。“小摊贩是自然生长的,这意味着周围居民、上班族有需求,我们决定化堵为疏,把问题街区变成特色街区。”
为了将社区商圈资源转化为社区服务优势,经过社区居民代表大会集体议决,2020年,天台社区成立了成都郫都区市井里记忆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与梦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合作设立了“天台市集”,由第三方统一包装,统一设计,统一活动策划,统一招租,聘请周边物业服务公司对市集进行日常运营和秩序、卫生维护等。
尽管汇聚了“新力量”,但天台社区仍面临考验,市集经济如何才不会“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几十人的社区两委和巡防队伍又要如何服务好辖区内的一千家商户,社区两万余名居民?
这背后或许在指向一个新商圈型城市社区更需要面对的问题——如何进行多元共治的实践探索,走出一条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之路,有效激发企业商户、居民的归属感与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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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社区党建机构链接居民与商户
成寅认为,天台社区面对的难点其实并不在于“管”,而是这类新商圈型社区,本质上是商业小区构成的新型社区,相较于以户籍、血缘、宗族为纽带建立的熟人型社区,这类社区偏向“生人社区”,伴随着构成复杂、流动性强、人际关系淡漠等问题,这都对社区治理提出了更高要求。
天台社区的办法是用社区党建机构链接居民与商户。天台社区牵头携手近50家企业商家和社区两新组织成立了商圈党建联盟。
这是一个创新型商圈综合服务平台,企业与社区互助共融、合力发展。社区为企业提供服务,商户企业则参与到社区的建设中。目前联盟已有30余家企业入驻,形成4大类26个共建项目。
联盟带给居民最明显的“好处”之一是,社区有了公共空间。
在人潮涌动的黄金地段,蜀都万达广场拿出了空间给社区打造了党建商圈联盟党群服务e站,让附近居民能休息、社交,同时提供了如充电区、免费Wi-Fi等设施,让新就业群体在商场内就能得到服务。
此外,围绕着蜀都万达广场,还有“天台市集”、运动角、美空间等多个居民服务共享新空间、新载体,空间有了,社区又开始和广场联合举办各类线下活动,继续吸引附近居民和消费者。
以文化符号让天台社区商户、居民聚拢在一起,构建认同感、稳定感、熟悉感是天台社区最大的特点。
商场内的转角空间有一处更为具象,凝聚了居民商户内在精神的新场景——社区“博物馆”。馆内有郫都历史文化墙,玻璃柜里展示了上世纪七十至九十年代的老物件。它们都来自于社区居民的捐赠,“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介绍郫都2300年的文化历史,让新郫都人在消费的同时,有更强的归属感。”
2022年,天台社区全新推出“TAI”社区文创品牌IP、特色文创产品等社区文创亮点,其中还有以附近望丛祠内的“望丛二帝”为蓝本打造的一系列Q萌周边,蜀人先贤变成了社区代言人,让天台社区文化变得更新潮和具有辨识度。
这种整体品牌的形象感进一步延伸到天台市集。
第三方运营公司负责人杨洋表示,“天台市集”一期50个摊位,售卖产品大多以文创、动漫、手工制作、休闲小吃为主。“我们会注意市集整体呈现设计感,会特别关注摊位类型,防止同质化竞争。因为部分摊主是居民,我们也注重社区感,熟人感,还设立了公益市集摊位12个,解决残疾人灵活就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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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更多可能性的社区经济
据2021年度《中国实体商业客流桔皮书》数据显示,在全国36座重点城市的所有商圈样本中,2021年同比2019年客流恢复的增幅前100的商圈中,就有41%为社区型商业。究其原因为社区商业对“家门口”的消费者基础生活消费需求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蜀都万达工作人员认为,从过往数据来看,蜀都万达有着较为可观的消费增长表现,2017年开业1年时,销售就突破了10个亿,年客流突破1500万;2023年,蜀都万达年客流已近2500万,年营业额近15亿。天台市集开启运营后也有不错的效益,“市井里”年收益约10万元,全部收益的10%进入社区社会企业,再反哺社区。
为什么商户愿意拿出时间精力,甚至出租空间,减少收益也要参与商圈党建联盟?蜀都万达工作人员给出了一个观点,商户们是在用一种更长期和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社区治理和商圈彼此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
“我们看中的是良好的社区治理能为商圈发展营造稳定、和谐的环境。社区公共空间少,管理难度大,但通过有效的治理,可以改善社区居住条件、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从而吸引更多人来到社区居住和消费,为商圈带来稳定客流。”蜀都万达工作人员解释。
新民智库(成都)理事长马树海认为,天台社区以商圈为纽带,链接了运营商、小商户、居民,搭建了各方沟通交流的平台,建立了“党建商圈联盟”等组织,商居矛盾减少了,经营业态丰富了,也提供了灵活就业机会;更重要的是凝聚了共识,借力聚势,建立了一套各方认可、各方充分参与的运行机制,这对于具有类似商圈的新型社区而言,具有借鉴价值。
商户、居民愿意把劲往一处使,各方还在积极为天台社区的人流优势出谋划策。
站在第三方运营角度,杨洋提出,目前天台市集摊主仍存在流动性大的问题,稳定的摊主约为30%左右,他建议市集是否可以将餐饮类别扩大,打造轻烟火餐饮,“烟火气和人情味是成都市集经济重要的一部分。”
而蜀都万达广场方则认为,在商场和社区合作上,未来可以加强数据共享,如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建立社区和商圈的数据共享平台,实现信息互通有无;商场和社区可以共同开展人才培训项目,提升居民就业技能和创业能力,为商圈的发展提供人才支持。
马树海则建议随着集市形态,拓展更多样的社区资源价值转化路径,还需要丰富社区公共利益与个体利益的互惠机制,而不仅是捐赠社区基金,“社区可借助集市影响力,招募更多如纠纷调解、协商议事、家电修理、兴趣艺术培训等方面的专业力量,一定要利用好人流优势,定期或不定期为辖区居民开展公益志愿服务,精准为社区赋能解忧。”
据成寅介绍,今年天台市集预计将提档升级,进一步提升灯光、餐车等硬件设施,“社区旁边有沱江河,有绿道,我们正在探索绿道经济,让居民在上班、回家路上也可以有所停留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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