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随着加密资产市场越来越庞大,如今更多的加密资产被用于跨国犯罪、黑金对敲等见不得人的领域中,且相关犯罪越来越呈现专业化、团队化和隐蔽化。这就导致了各家监管(特别是对面的美国)挥舞监管大棒,动辄对加密资产交易喊打喊杀,一言不合就能无条件冻结大量资产。
在这种大背景下,近年来飒姐团队帮助伙伴们解冻各类加密资产的案件属实是做了不少,官司一路从北京打到加勒比海上的英属维尔京群岛……今天飒姐团队就从近期处理的一个极为特殊的案件出发,与大家聊一聊,如果手上的USDT被泰达公司亲自出手冻结,应当如何正确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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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冻结交易所账户更恐怖的,是发币人的亲自出手……
说实话,在我们处理的众多加密资产司法冻结、境外冻结的案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因客户本身参与、涉及了某些特殊的违法、犯罪行为,抑或是一个不小心,收到了包括而不限于遭到各国监管机关、链上安全公司标记并公开地与某一起特定犯罪相关联的“黑钱”。
此时,一般各国司法机关会通过外交或特定渠道,向交易所发送要求冻结涉案账户及账户中加密资产的各种函件。基本上所有的主流交易所对于美国发出的法院命令、监管函件均会无条件遵照执行(已老实,求放过),但对于其他国家或司法管辖区发出的函件,确实存在一些选择性执行的情况。
此类冻结其实存在多种途径解冻,例如通过提交由受信任的律所出具的交易合法性审查法律意见书并附上相关证据,与交易所沟通协商;抑或通过法律途径,依据用户协议中约定的争议解决条款(绝大部分情况下为仲裁)及准据法,对交易所提起诉讼要求解冻。
但随着利用加密资产,特别是稳定币USDT的跨国犯罪日益猖獗,大量的犯罪行为甚至想方设法地绕过了主流的中心化交易所,这就导致如今出现了一种非常新颖的冻结方法:各国监管机构要求泰达公司出手冻结涉案USDT。
这种冻结方式其实对大部分人,甚至是币圈老手来说都有点“反常识”:你发币人发完还管得着我怎么用?直接冻币不仅是对我财产的降维打击,我的交易隐私是不是也被你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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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达公司到底能不能冻币?
先给答案:能。从技术上和法律上都能。
其实,在2023年11月之前,大部分根本不知道泰达还能冻结USDT,毕竟除了律师和同赛道的从业者外,基本没有人仔细去看用户协议。泰达公司的这个后手被大家广泛知晓还得归功于最近刚出狱的币圈大哥CZ。
2023年11月,CZ在某境外社交软件推文中提到了一个案件:一位客户高管被引诱去黑山出差,结果被绑架并迫使转移资金。事发后,通过调查链上活动,CZ成功联系了合作伙伴泰达公司,并成功的冻结了被抢劫资金中的大部分USDT,约为1,180万美元。
此事一出,CZ虽然收获了表扬,但却把USDT的发行方拉入舆论漩涡:以前总听说泰达有黑名单,但没想到他真能冻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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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上看,冻U没有难度
其实USDT本身就是一个中心化的私人公司,其对自己发行的USDT有一定的控制权也并不奇怪。从技术上来说,USDT也是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的产物,泰达公司可以通过后台技术手段掌握USDT的管理权,当某一钱包地址被泰达公司加入黑名单后,这些USDT就没法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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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上来说,用户协议基本上已经写满了“霸王”条款
根据现行的泰达公司用户服务条款(2023年12月7日版)第8条之规定,共有15条“禁止使用”泰达公司一切服务,包括USDT的条款,具体如下:
同时,泰达公司服务条款的第九条“尽职调查与反洗钱、反恐怖主义融资”条款第二款中,继续明确了泰达公司对用户信息的调查权以及构成“禁止使用”的一些具体情况,具体如下:
简单来说,仅从服务条款第8、9、11条来看,泰达公司已经单方面的为用户设置了大量的“霸王条款”以及几乎不受限制的单方面冻结、处置用户资产的权利。从法律上来说,该种用户协议实质上属于“格式条款”的一种,其此类条款因可以与多个用户批量签署、降低了交易成本而在世界各地得到广泛使用,例如,德国法项下的“一般条款”或者“一般交易条款”;我国台湾省的“定型化契约”或“定式契约”;或是在英美合同法规定中的“标准合同”(standard form contract)、“标准条款”(standard contract terms)”等。
至于其效力,只能说需要视不同国家的规定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例如我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第二款规定:采用格式条款订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当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示对方注意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等与对方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按照对方的要求,对该条款予以说明。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未履行提示或者说明义务,致使对方没有注意或者理解与其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的,对方可以主张该条款不成为合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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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被冻结,怎么办?
从广义数据来看,现在被泰达公司冻结(拉黑)的地址已经有好几百个,涉及的资产规模达到数亿美元。而根据飒姐团队实际处理的以及公开的冻结案件,我们可以发现,泰达公司亲自出手的冻结一般涉及以下情况:
1. 涉及重大跨国犯罪,且一般涉及人口贩卖、毒品贸易以及大规模跨境洗钱(如柬埔寨汇旺集团案);
2. 涉及美国等国家的制裁名单主体关联交易;
3. 恐怖主义融资;
4. 敏感人士的敏感交易等。
对于此类涉案资产及涉案人员,飒姐团队基本不能也不会提供法律服务,并且此类案件账户解冻概率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那么,如果是因为找钱庄OTC、在澳门等合法博彩场所赢得的资金兑换等虽涉及灰色地带,但本质上仍是被洗钱团队牵连的情况,如何解决?
方案一:我们会作为客户的代理律师,向泰达公司发送邮件问询资金冻结的原因与向泰达公司提出申请单位以及申请的依据,结合客户所掌握的信息确定冻结的具体原因,然后配合客户手上的“自证清白”的证据材料,出具法律意见书并向泰达公司提交、沟通协商,争取解冻。
方案二:我们优先推荐使用方案一这种成本小、效率高的处理方法,但如果此法不可行,那我们可考虑对泰达公司提起仲裁,通过诉讼的方式解冻资产。
如果通过方案二解决,首先我们需要判断争议解决机构、争议解决方式(仲裁or诉讼)以及所适用的准据法(飒姐团队提示,这类特殊国际商事仲裁或国际诉讼,是非常专业且耗费人力物力极大的争议解决方式)。按照泰达公司用户协议的约定,我们首先需要判断我们的仲裁/起诉对象。
泰达公司的服务主体有两个,一个是 Tether International Limited(简称“TIL”),一个是 Tether Limited(“TLTD”)。如果满足以下标准的任意一个则仲裁对象为TLTD:
(1)原告/仲裁申请人是美国人;
(2)原告/仲裁申请人账户被视为美国账户;
(3)原告/仲裁申请人向任何美国金融机构存款、取款或转账法定货币或数字代币,或从任何美国金融机构或通过任何美国金融机构进行存款、取款或转账,来接受任何提供。
原告/仲裁申请人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情况的,仲裁对象为TIL。
区分TIL和TLTD的原因在于,二者的仲裁机构和仲裁依据不同。
如果我们的仲裁/诉讼对象是TIL,所有的索赔、争议均应受英属维尔京群岛法院的专属管辖。根据泰达公司用户协议6.1条:针对 Tether 的任何索赔,无论是侵权、合同还是其他方面,用户同意不可撤销地、无条件地同意英属维尔京群岛法院的管辖权和审判地,并且放弃对此的任何异议,包括根据“不便诉讼地”原则或其他类似原则提出的异议。
如果我们的仲裁/诉讼对象是TLTD,则所有的索赔、争议均应根据不时修订的《国际冲突预防和解决研究所非管理仲裁规则》(“CPR 规则”)由独任仲裁员进行保密仲裁并最终解决。本仲裁条款的解释和可执行性应受《联邦仲裁法》的管辖(“The interpretation and enforceability of this arbitration provision shall be governed by the Federal Arbitration Act, 9 U.S.C. §§ 1 ”)
根据泰达公司用户协议6.2条,TLTD仲裁条款的可仲裁性和可执行性问题应由仲裁员首先决定。仲裁员作出的裁决可由任何具有管辖权的法院作出判决。除非双方另有约定,否则仲裁地点或法定地点应为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仲裁程序的语言应为英语。用户同意根据CPR规则指定一名仲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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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从飒姐团队实际处理的国际大宗加密资产解冻案件来看,大部分情况下还是通过前文方案一进行解决较为妥当,但我们同样也有在香港国际仲裁中心处理的案件取得了较大进展。总的来说,诉讼/仲裁解决国际大宗加密资产解冻案件是一个极为耗费人力物力且艰难的事,很多客户询问飒姐团队:“解冻概率有多大?”“解冻比例能到多少”说实话,涉及国际案件,任何人都不可能保证解冻成功,唯有尽力而为一条路。
附注:本文中对于境外具体法律条款、泰达公司用户协议的翻译均为个人直译,可能与实际意思表达存在差异,请以原文为准。(原文链接:https://tether.to/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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