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腰果树的树荫下，十几名少女围成一个紧密的半圆形，她们拍着手，用葡萄牙语唱着动人的歌曲。
其中，两个女孩眼神交会，蹲下身子，准备攻击。随着歌声节奏的增强，她们优雅地在对方周围翻跟斗，轮流从对方摆动的腿下钻过去。
她们正在练习卡波耶拉，这是一种将武术和舞蹈融合成杂技艺术形式的非裔巴西武术.
对这些女孩来说这种活动很有趣，她们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耍。但这不仅仅是一项课外活动——这是一种治疗方式——所有这些女孩都曾从童婚和性暴力中获救。
01
莫桑比克是世界上童婚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大约有一半年龄在18至24岁之间的女孩在18岁之前就结婚了。尽管莫桑比克自2019年以来就已将童婚行为定为非法（即所谓的第19号法律），但童婚问题在农村地区仍非常严重。
位于莫桑比克北部楠普拉省的拉帕莱小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资助了一个名为卡波耶拉的项目，以期在全球范围内消除童婚现象。该项目部分由英国政府资助，由挪威国际儿童发展计划（ICDP）的当地临床心理学家领导的自助小组共同运营。
在一个阴沉的午后，一群女孩从学校直接走进了一栋普通房子的封闭式后花园。ICDP心理医生菲黛琳·乌扎穆昆达正在等着她们。这些女孩中有些人已经结婚，有些人则有结婚或遭受性虐待的风险。
“所有的女孩都可以有梦想，”乌扎穆昆达女士对这群仍然穿着校服的女孩们说，“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她们围成一个圈，礼貌地轮流发言。16岁的康斯坦西亚戴着一袭洁白的头巾，自信地走上前。
“我想成为一名护士，帮助有需要的人。”她说。
当康斯坦西亚第一次被一名来自纳姆波拉市的25岁男子求婚时，她只有13岁。她的母亲希望她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并承诺她说可以在完成学业后结婚。
一年后，男人失去了耐心，康斯坦西亚的母亲也违背了对女儿的承诺。两家人匆忙地举行了婚礼，她几乎没有机会和家人道别，就被带到了城里。
“情况很糟糕，我不想离开我的父亲，而且我也无法继续学习，无法见到我的朋友们，也无法再踢足球了，”康斯坦西亚说，“对我来说，每天都很艰难，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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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西亚的一位朋友向ICDP透露了此事，ICDP找到了康斯坦西亚，并向她的父母普及了《19号法律》里关于童婚非法的内容，说服他们结束了这段婚姻。
在参加了几周的自助小组和卡波耶拉训练后，康斯坦西亚说自己感觉强壮多了。
“我最喜欢打斗，”她顽皮地笑着说，“现在我被嘲笑时，我知道该怎么反击了。”
负责ICDP的省级协调员朱雷马·穆库塞解释说，自助小组教学让女孩们认识到，她们不应该被过去的经历所定义，仍然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而卡波耶拉项目则旨在恢复她们的自信和自主能力。
在卡波耶拉项目中，康斯坦西亚了解到只有她自己才有权决定自己的身体。
卡波耶拉项目是由莫桑比克裔巴西人乔安娜·瓦斯孔塞洛斯提出的。她成长于1980年代内战期间的莫桑比克，后来在巴西上大学时爱上了这种艺术，毕业后决心在莫桑比克推广其精神益处。
她创立了“卡波耶拉未来计划”项目，自2023年以来已与众多全球性项目合作，使900多名女孩受益。
瓦斯孔塞洛斯女士表示，对于那些经历过早婚和性暴力的儿童来说，重新找回玩耍的能力至关重要。
“在卡波耶拉中，没有失败者。这是一种每个人都能赢的游戏，所以我们通过玩耍逐渐建立起信任。我们会采用各种不同的姿势——在地上站着、躺着、身体打开或闭合。如果你有过性侵经历，其中一些姿势可能会很困难，因为你必须暴露自己的身体，所以这是一个信任的过程。” 瓦斯孔塞洛斯女士补充道。
16岁的贝鲁查坐在草席上，一边摆弄着裙子破损的裙边，一边回忆起她怀孕后被母亲赶出家门的那一天。贝鲁查的母亲养不起她意外怀上的孩子，于是强迫贝鲁查嫁给那个引诱她的19岁男子。
“我觉得我妈妈抛弃了我，因为她强迫我和这个人一起生活，却从不来看我。”
雅拉也有类似的经历。当她怀上纳姆波拉市一名18岁学生的孩子时，她的父亲强迫她嫁给那个男生，并将她赶出家门。
03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莫桑比克总部的儿童保护专家加亚·塞戈拉表示，童婚是一个受到文化、传统和贫困影响的极其复杂的问题。
这种做法通常由被称为“女族长”的女性村长主持，通过所谓的“入会仪式”来规范。在仪式上，经历过月经初潮的女孩们会被教导如何保持经期卫生，但也会被教导如何进行性行为和取悦男性。完成这些仪式后，她们通常会被视为成年人，但这些仪式通常是秘密进行的。
童婚的另一主要原因是很多女孩没有出生证明。
“虽然法律规定18岁以下的人不得结婚，但不到50%的孩子有出生登记来确定她们的实际年龄，因此社区会根据孩子的生理变化来决定她们是否具备结婚的条件。”塞戈拉女士说。
自《19号法律》通过的五年以来，莫桑比克的童婚率根本没有下降。这是因为童婚与结构性贫困密切相关，而结构性贫困没有快速解决的办法。
莫桑比克的非政府组织Nweti辗转一个又一个村庄，与当地人进行“对话”，提高人们对童婚问题的认识。在距离拉帕莱几英里的偏远村庄穆特鲁瓦，一个穿着破旧绿色T恤的年轻人表示：“与村里人结婚比步行10公里去上学要容易得多。”
许多女孩，尤其是在偏远社区的女孩，拥有的经济机会很少，无法获得避孕用品或有关安全性行为的信息。即使那些在学校就读的女学生们，也常常受到资源不足的教育体系的忽视。塞戈拉女士说，上学八年，大多数学生仍然无法阅读或书写。
“如果你辍学了，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结婚，这样就有人照顾你了，因为没有其他选择。”
像卡波耶拉项目这样的项目将继续帮助那些成功逃离婚姻的女孩们。
“以前我很容易生气，即使没有被激怒也是如此，但多亏了卡波耶拉训练和我的教练，我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雅拉说。
康斯坦西亚想对全世界说一句话：“强迫未成年女孩结婚是不好的，女孩们拥有享受生活的权利，这样做会毁掉女孩的自由和梦想。”
“我只想做个孩子。”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