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童诗:欢迎来到“小朋友们的国度”|孩子与诗⑲

芬兰童诗:欢迎来到“小朋友们的国度”|孩子与诗⑲
2024年06月28日 15:33 新京报

《小朋友的国度》内文图。

孩子们不停地说话,渴望被聆听,而童诗诗人收集着孩子们语言的浪花。芬兰诗人基尔希·昆纳斯就是这样一个聆听孩子、收集孩子语言的童诗诗人。

在本期“孩子与诗”系列专栏中,作者闫超华分享赏析了芬兰的童诗。在他的描绘中,“童诗的语言一直都是灵动的、关联的、相通的,童诗中的诗性——天真、想象与情感指向一个共同的星辰——心灵。”

撰文 | 闫超华

孩子不停地说话,渴望被聆听

一首童诗可以像蜗牛一样,伸出语言的触角,试探着走向孩子的心中,留下湿答答、黏糊糊的足迹。它们会不停地旅行,一行行、一排排地走着,涂抹着词语的色彩,让它们看起来更晶亮、灿烂。走着走着,童诗有时微笑,有时哭泣。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孩子的回答,就能引起一百个孩子声音的海啸。对此,芬兰诗人基尔希·昆纳斯会如何收集孩子们语言中的浪花呢?

《小朋友的国度》,作者: [芬] 基尔希·昆纳斯 著,[芬] 克里斯特尔·罗恩思 绘,译者: 劳燕玲,出版社: 天天出版社,出版时间: 2023年7月。

于是,她在儿童诗集《小朋友的国度》的开篇《致读者》中这样说道:“这本书里的童话、诗歌、童谣和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道理的词句描述的是五十年来发生在森林精灵国和我自己身边的事情,而且这些情节依然在上演——如果你去森林精灵国旅行的话,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劳燕玲 译)。于是,一场关于童诗的探险开始了:

玛莉亚的森林探险故事

作者:(芬兰)基尔希·昆纳斯

翻译:劳燕玲

一个名叫玛莉亚的小女孩

讲述自己在森林里遇见一棵树的故事:

“森林里的一棵树径直朝我跑来,

它一点都没有想要避开,

树枝砸中了我的脑袋,

我的头发和树枝缠在了一块。”

玛莉亚在探险时,

还弄丢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当时,我放声大喊,

结果嘴巴跑到了脸颊的一边,

鼻孔也想要离开,

最后整个鼻子都消逝不见。”

玛莉亚讲完了她的故事。

“呼”的一声,她吹了一口气,

嘴巴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哼”的一声,她吸了一口气,

找回了自己的小鼻子。

太神奇了,小女孩玛莉亚在森林里遇到了一棵向自己跑来的树,还差点撞到了自己,接着自己的五官都不见了,“她吹了一口气”,五官又出现了。这让我想起比利时的诗人莫里斯·卡雷姆的那首童诗,两者可以比较来读,以此来感受不同国家孩子的心性:

老丢东西

作者:(比利时)莫里斯·卡雷姆

翻译:韦苇

星期天我的小狗丢了,

一只小花狗……在人群里说不见就不见了,

星期三妈妈的顶针不晓得让我玩哪去了,

星期四我的相册怎么也找不到了,

星期五我把家门的钥匙忘什么地方了。

妈妈对我说:

“明天你会不会把自己给弄丢了?”

的确也是说不见就不见,

我心疼的是那块新手绢,

记得放口袋里的却没了!

我就是老丢东西,

有一回我把鼻子弄丢了,真的!

可到头来我伸手一摸,

嗨——它稳稳蹲在我脸中央呢!

美国作家莫里斯·桑达克的图画书《野兽国》也有这种幻想:调皮的小男孩迈克斯与妈妈大闹了一场,没吃晚饭就被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迈克斯的房间长出了树,长成了一片森林,长到天花板垂下藤蔓,长到四面墙变成野外的世界……”(宋珮 译),就这样,迈克斯开启了他的“野兽国”探险之旅。

《小朋友的国度》内文图。

接着,昆纳斯给了我们她心中的答案:“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的世界看上去像是一座长满了奇怪植物的丛林,即使是孩子也必须在其中生存。”(《致读者》,劳燕玲 译)。一切都是孩子的幻想,包括玛莉亚弄丢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成人世界的关注。就像一首童诗不停地说话,它渴望被聆听一样。

在孩子的国度里,所有事物都是诗

基尔希·昆纳斯1924年生于芬兰,是芬兰著名学者、童书作家、诗人和翻译家,被誉为“芬兰儿童文学的代言人”。她曾获芬兰国家文学奖、芬兰文学终身成就奖等奖项,2009年,获得“芬兰文学院士”称号。多么幸运,她的诗中住了“一百个小孩”,当然,也许更多:

住了一百个小孩的房子

作者:(芬兰)基尔希·昆纳斯

翻译:劳燕玲

这栋房子不得了,

噼里啪啦,吵吵闹闹,

有一百个小孩在里面奔跑。

一个小孩咳嗽,

就能引起咳嗽的海啸——

所有的小孩都开始咳嗽,

受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整栋房子地动山摇。

这栋房子不得了,

沙沙沙,呼呼呼,

有一百个小孩在里面睡觉。

一个小孩打呼噜,

就能引起呼噜的浪潮——

所有的小孩都开始打呼噜,

受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整栋房子沸腾喧闹。

“住了一百个小孩的房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房子?也许是一个有趣的诗歌花园吧!我们都知道,孩子们喜欢模仿彼此的行为,这是他们重要的一种游戏。想象一下,比如一个小孩咳嗽,其他的孩子也会假装咳嗽,“咳嗽的海啸”席卷而来;一个小孩打呼噜,也会引起此起彼伏的“呼噜的浪潮”。这个场景让我想起路德维格·贝梅尔曼斯图画书《玛德琳》的故事,看到玛德琳因为盲肠炎住院后获得很多玩具、糖果,还有娃娃屋。“所有的小女孩都哭着说:‘呜呜呜’,我们也要割盲肠……”很快,我们便会被哭泣的声浪淹没……

《小朋友的国度》内文图。

诗人昆纳斯像蜜蜂一样,能精确地找到孩子心理的花朵,采集他们的语言之蜜。没错,只有真正了解孩子的人,对生活中看似简单的事物保持惊奇,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大象的奇思妙想

作者:(芬兰)基尔希·昆纳斯

翻译:劳燕玲

有一头大象,

脑袋里装满了奇思妙想,

它想让所有的大象

都跟在它身后。

象鼻拴在象尾后,

象尾牵着象鼻走,

大象的后面还有大象,

一头又一头,

一直到最后。

整个世界上,

仿佛只有一头大象

走啊走!

这时,诗人又开始化身大象,混在这群大象中间。而且它们走路的姿态太有趣了:“象鼻拴在象尾后/象尾牵着象鼻走。”就这样,大象们首尾相连,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整体:“彷佛只有一头大象。”

同样的手法在昆纳斯的另一首诗歌《狐狸打猎》中也有所体现:“红色的狐狸/一只跟着一只/蹑手蹑脚地前进/尾巴接着嘴巴/嘴巴跟着尾巴……”此时,我不知道孩子们是否会联想到《小王子》中的一幅画面,在小王子的B612小行星上,大象被一只只摞起来,环绕在这颗行星周围:

《小王子》插图。

事实上,童诗的语言一直都是灵动的、关联的、相通的,童诗中的诗性——天真、想象与情感指向一个共同的星辰——心灵。那么接下来,我们看诗人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

作者:(芬兰)基尔希·昆纳斯

翻译:劳燕玲

鹤大喊:

“我们太悲惨!

应该怎么办?”

猴子大喊:

“我们要反抗!”

蛇问: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气愤?”

猪哼哼着问:

“是谁这么过分?”

海鸥大声尖叫:

“是不是谁被谁啄得到处跑?”

杜鹃咕咕叫:

“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新的鸟?”

青蛙不想说话:

“咕呱,咕呱!”

老鼠前来插话:

“你们说得没错啊!”

牛哞哞地说:

“地球太热了,就像一口锅。”

蘑菇默默地说:

“我们待的地方又小又破。”

花尾榛鸡说:

“你们说得很好,不要再来问我。”

它的脑袋很小,

什么都不知道。

这首诗如同一个奇趣动物园,动物们纷纷登场,演绎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动物七嘴八舌吵个不停?一切都是鹤感叹大家的命运太悲惨引起的,猴子、蛇、猪、海鸥、杜鹃、青蛙、老鼠……都在寻找“悲惨”的原因,只有牛和蘑菇说出了大家的处境:地球像一口热锅,待的地方又小又破。

为什么昆纳斯听见了它们的对话?因为写作童诗的人依然处于童年之中。然而,在童诗的魔法中,当你敞开心房去感受这一切的时候,所有事物都会借给你一双耳朵。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唤醒童诗中的事物。童诗,就是收集纯真的语言之梦。有时童诗也会熄灭它的语言,比如当你无法进入诗人心灵的时候。如果你听不见万物的声音,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希尔弗斯坦会告诉你们答案:

弄忘了

作者:(美)谢尔·希尔弗斯坦

翻译:韦苇

我以前能听懂花的话,

小鸭说什么我都明白,

听到白头翁的骂声我会笑起来,

跟金龟子我会聊上半天,

萤火虫会向我问东问西,

我会和雨一起流泪……

我以前能听懂花的话,

怎么现在全弄忘了呢?

希尔弗斯坦“弄忘了”怎么听懂花朵说话,他怀念和小鸭子、白头翁、金龟子、萤火虫,甚至和雨的交流,可见遗忘是一个无影无形的怪物,连最富想象力的诗人也被这个怪物吃掉了“耳朵”。这种感觉就如同童诗在寻觅那些阅读它的人一样,也许只有读者在想象中进入作者的世界,感受其童诗中的声音、节奏、心跳,才能体会到语言带给我们的最初的梦幻。

《小朋友的国度》内文图。

在一些美好的故事时刻,童诗会让想起你心中曾经的纯真,从一个诗人的一首童诗出发,童诗的翅膀只会和另一个翅膀说话,所以读者也要学会在想象中飞翔:

我与甲壳虫的故事时刻

作者:(芬兰)基尔希·昆纳斯

翻译:劳燕玲

我躺在草丛中,

望着相互追逐的云朵,

他们遥不可及,不可触摸。

我翻了个身:

“比起它们,你这只小甲虫轻松得多。

你应该讲个故事给我。”

“我发现一件怪事,

两只从来没见过面的蚂蚁,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彼此?”

“我们也是啊!

我们从未见过,

却一起躺在这里看天色。”

“是啊,是啊。

这里有好多不寻常的事。

那边长着快要触碰到云朵的草,

相互追逐的云朵却没发现,

草已经长得那么高。”

诗人与甲虫的对话推动了整首诗的运行。望着空中相互追逐的云朵,诗人希望听甲虫讲一个故事,于是便有了后面不寻常的发现:两只陌生蚂蚁的相遇、快触碰到云朵的草的秘密等,事物相互找寻,像童诗与心灵的相遇。对甲虫而言,一棵棵草也许就是一片丛林,当它仰望的时候,发现每一株草都高耸入云。正如诗人在《致读者》中所说:“当我翻开自己之前写的森林精灵系列作品为这本书收集资料时,一首首诗歌和一篇篇童话争先恐后地从里面涌出来,它们开始四处寻找彼此。”诗人幻想自己进入了甲虫的秘密世界——共同讲诉精灵国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魔法师的帽子》,作者:[芬]托芙·扬松,译者: 任溶溶,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时间: 2018年3月。

有时,阅读昆纳斯的童诗会让我想起芬兰的另一位儿童文学大家托芙·扬松,在扬松的故事《魔法师的帽子》中,姆咪特罗尔在山顶找到了一顶帽子——魔法师的帽子。这顶帽子可以把鸡蛋变成云朵,把姆咪的家变成森林……昆纳斯不就是这样一个魔法师吗?她可以邀请各种事物到自己的诗中来玩耍,每个词都是一顶神奇的帽子,任何事物戴在头上,都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奇思妙想。

此时,昆纳斯的目光,就是诗的目光,她的心灵,就是万物的心灵。她渴望她的这些作品“像小青蛙一样噼里啪啦地跳进了这本书。”(《致读者》),进而也跳进每个读者的心里。因为她坚信,在小朋友的国度里,所有的事物都是诗,包括我和你。

撰文/闫超华

编辑/王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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