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南开大学讲席教授、中华诗教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中华古典诗词研究专家叶嘉莹逝世,享年100岁。30日,叶嘉莹遗体告别仪式在天津举行,她的生前亲友、同事、学生以及社会各界人士,表示深切缅怀哀悼。
出生于北京书香世家、历经战争,随后迁居台湾,辗转美国和加拿大,最终“叶落归根”,叶嘉莹的一生跌宕起伏,却“莲香四溢”,用古典诗词感染了一代代人。
晚年的叶嘉莹因海棠雅集与恭王府博物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喜欢恭王府的海棠,这也是她在辅仁大学求学时的美好回忆。近日,恭王府博物馆馆长冯乃恩和恭王府海棠雅集负责人、教育传播部主任张建代表恭王府博物馆参加了叶嘉莹遗体告别仪式及追思会,张建向记者讲起了这段“春天开花,秋天结果”的友谊。
渊源:恭王府府邸是叶嘉莹母校所在地
恭王府海棠雅集活动最早可以追溯到恭亲王奕䜣孙辈溥儒、溥惠时期,至辅仁大学之时,陈垣校长遍约京城学人到此相聚,王国维、余嘉锡、陈寅恪、鲁迅、顾随、张伯驹等名宿巨擘多流连于此,并互有唱和,吟诗作赋,效仿前人,还成立了海棠诗社。彼时的恭王府海棠雅集极尽风雅。
1941年,叶嘉莹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辅仁大学分成东西两个校区,恭王府的府邸便是当时的东校区。简而言之,如今的恭王府博物馆也是叶嘉莹当时的母校所在地。
张建介绍,回忆起当时的海棠雅集,叶嘉莹也是颇有印象,但当时的雅集活动以教职工为主体,自己并没有参加。
此后,几番时移事迁,“海棠雅集”逐渐沉寂下去。周汝昌先生曾先后两次致信恭王府,倡议在恭王府重新设立海棠诗社。他认为:一个府邸,修缮得再完好,也无非是个物质空间,想要尽可能地复其原貌,必须要将其内在的精神活动加以复原,还原其内在的生命力。
张建介绍,在周汝昌先生的建议下,2011年初春,园内海棠初开之际,恭王府尝试恢复海棠雅集的传统。次年,在馆领导的建议下,决定邀请叶嘉莹参加。“当时,叶嘉莹先生往返于中国和加拿大之间,我们以恭王府的名义给叶先生写了一封邀请信,追溯恭王府和辅仁大学的历史渊源,询问叶先生是否能回国参加雅集活动。遗憾的是,那一年叶先生因故没能参加。”
2013年4月,尽管叶嘉莹依然没能亲自到场,但从加拿大寄来一首《金缕曲》,祝贺恭王府海棠雅集举办三周年。诗中写道,“事往如流水。忆昔年、黌宫初入,青春年纪。学舍正当西海侧,草树波光明媚。有小院、天香题记。艳说红楼留梦影,觅遗踪、原是前王邸。府院内,园林美。古城当日烟尘里。每花开、诗人题咏,因花寄意。把酒行吟游赏处,多少沧桑涕泪。都写入、伤春文字。七十二年弹指过,我虽衰、国运今兴起。恣宴赏,海棠底。”
再续前缘,结下“春天开花,秋天结果”的友谊
直到2013年9月,叶嘉莹终于来到恭王府博物馆。“告别学生时代,成家、赴台,又去美国、加拿大多地讲学,再归来,叶嘉莹先生已是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张建说。
那时,叶嘉莹的腿脚还很灵敏,登楼梯上上下下。她走到恭王府花园和府邸之间的后罩楼,寻找当年的女生宿舍。她指着瞻霁楼牌匾下面,约莫那就是当时住的地方。
恭王府的海棠花在北京享誉盛名,每年四五月份开花的时候,满园的粉白和院内古建相互映衬,浪漫雅致。叶嘉莹扶着栏杆远眺,看着瞻霁楼前的几棵海棠树,开得正盛,随口说了句,如果迦陵学舍里也有这样的海棠就好了。这句不经意的愿望被张建记了下来,并汇报给了馆领导。
2014年11月,恭王府博物馆向南开大学迦陵学舍移植了两棵树龄在10年左右、树形相对丰满的西府海棠。叶嘉莹对此很感动,“这真是对我来说有纪念意义和价值的。后来,我离开北京,到了台湾,做梦还曾梦到西府海棠。可惜,当年念书的时候,我的老师、我同班的同学现在都不在了,要不然我一定会约他们的。”
在与著名诗人席慕蓉通电话时,叶嘉莹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席慕蓉在2014年写下的一篇文章中回忆,“叶先生在电话里笑着说:‘我想在院子里种一棵海棠,我喜欢种一棵春天会开花,秋天会结果的树。这件事给恭王府的朋友们知道了,前两天,他们说要从王府里挪一棵海棠移植到迦陵学舍来,明天他们要先来和我一起去看看地方,看种在哪里才合适。’”
“电话里,叶老师的笑声清朗,给我一种很年轻的感觉”。席慕蓉感叹,“多好!一棵春天会开花,秋天会结果的树。”叶嘉莹与恭王府“春天开花,秋天结果”的友谊,就由此而来。
“叶嘉莹先生很有意思,每年我们去看她,她都要和两棵海棠分别合影,我说,您合一张影不就行了,她说不行,如果只跟一棵树合影,另一棵树怕是明年该不开花了。”张建说。
此后,2015年、2016年叶嘉莹都亲赴会场,给予海棠雅集支持。2017年,叶嘉莹正式出任“恭王府海棠诗社”社长,这既是两者友谊的见证,也是因叶嘉莹在古典文学、诗词界崇高的地位。
“本身叶嘉莹先生的教学工作很繁重,还有一些写作任务,但还是支持鼓励海棠诗社的发展,并积极参与。”张建回忆,“当时,叶先生在南开大学有自己的迦陵学舍,但她还是更多住在南开大学西南村的专家楼里,迦陵学舍更多是会客、教学的场所。我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不搬到迦陵学舍里住,她说自己的书太多了,没有精力再把书重新收拾一遍了。”
十几年来,在有限的接触中,张建觉得,叶嘉莹是一位特别平凡的老人,给人感觉很平易近人。“记得一次从北京回南开的路上,我们闲聊,我说您的牙齿很好,而且也不是假牙,怎么保持的,她笑着跟我说,会坚持每半年洗一次牙,吃清淡的食物,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
新京报记者 展圣洁
编辑 张牵 校对 张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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