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无聊，网友正在“文艺复兴”中。
而王心凌在《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三季》中的复出，则适时地给这场全民狂欢添了一把火。
初舞台表演，她用一首《爱你》，甜美的嗓音、熟悉的旋律、元气四射的马尾、经典的校园制服和舞步……把观众拉回2004年。
与她隔空合唱的“王心凌男孩”随之崛起。
一些年过三十的男孩们，用扭捏的舞姿为爱豆打榜，与前阵子爆火的“刘畊宏女孩”相映成趣。
于是，荧幕内外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比：
荧幕内的王心凌面容虽有变化，但眼神一如往昔，澄澈天真，仿佛不曾变老，不曾受过病痛的磨损；
荧幕外的“王心凌男孩”多数早已发福，或已谢顶，在各自的生活里辛苦跋涉。
荧幕内外的变与不变，照出了一大群似乎早已隐匿在生活中、被磨光了棱角的人，骨子里的微微苦涩，与内心甜美的倔强。
纵使年满40，王心凌依然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甜心教主”。
01 被时光埋没的歌手
知乎上有个话题，“华语歌坛上有哪些被低估或埋没的歌手？”
王心凌榜上有名。
众所周知王心凌很“甜”，但很少人正视过她作为歌手的实力。如今，“甜心奶奶”这个词，从王心凌自己口中说出是一种释然和洒脱，但在曾经黑粉的口中，则是一种令人伤心的贬低。
大家曾质疑她，难道要一辈子做甜妹？
“甜”是王心凌的标签，似乎也是她的束缚。虽然千禧年后，王心凌几乎每年都有一首热歌，但那些代表作多是可爱的唱跳曲风。人们常常将她归类为只会卖萌发嗲的偶像派。甜美的外表、柔弱的人设，也让她缺少了一定的厚度，容易被人忽略掉真正的实力。
但实际上，她甜美声线的底色，是一份清亮。
许多歌听起来简单，唱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比如一曲《大眠》，实力派歌手周深唱起来都舌头打架，王心凌却唱得自然而美妙。而且，王心凌经常需要边唱边跳，还边飙高音。
《浪姐3》之前，我曾在这几年的“超级巨星红白艺能大赏”中关注到王心凌。
2019年，她作为压轴演出嘉宾出场，串烧演唱了自己17首热门歌曲，在慢歌与快歌中切换自如，全开麦边唱边跳，气息平稳。
对一个早已过了巅峰期的女歌手来说，能达到这种舞台状态，实属不易，说明她平日勤加练习，业务熟练。
出道19年来，王心凌发布了12张专辑、4张精选专辑，几乎保持着一年一张的频率。
也许许多人都曾忘记她了，但她这份对于音乐的坚持，几乎从未松懈。
这在如今的华语乐坛里显得尤为可贵。
一路走来，她见证了华语乐坛的巅峰时期，也见证了“甜美风”的席卷与沉寂。
与她同期的女歌手，不是半隐退，就是在佛系营业，但她却似乎从未远离，一直安心停留在最适合她的外壳里，晶莹剔透，雪白粉嫩，眼睛明亮，睫毛弯弯。
02 灰姑娘的玻璃鞋
王心凌的甜，是带着一点苦的。
她像极了她曾扮演过的那些偶像剧女主，拥有A面与B面。
A面是善解人意、开朗可爱，可以融化男主冰封已久的心；
B面是身世平凡、坚强早熟，年纪轻轻便挑起家庭重担，消化各种困难。
王心凌原名“王君如”，出生于一个单亲家庭。家里最穷时只有100块台币，只够买一份便当，全家分着吃。
为了赚钱养家，母亲一直在外奔波，照顾弟弟的重任便早早落在了幼小的王心凌肩上。
母亲年轻时曾是西餐厅的驻场歌手，嗓音条件好、唱功强，家里摆满了各种歌唱比赛的奖杯。
王心凌遗传了妈妈的演艺天赋，考进了台湾大名鼎鼎的华冈艺校，成为林志颖、吴佩慈、大小S的学妹。
读华冈艺校时，人人都有外号。王心凌的外号是“牛奶”。
因为她皮肤白皙，瘦瘦小小，长着一张甜美纯净的脸。
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柔弱，也不需要人保护。她一直憋着一口气，要赶快红起来，为自己贫困的家庭搏一个出路。
为了完成自己的明星梦，也为了赚钱养家，她频繁客串MV、做模特。
此间最出名的一部作品，就是在蔡健雅的《纪念》MV里担任女主，与范植伟搭档。
彼时，日本最大的唱片公司艾回唱片在台湾立下山头，有了新动作。
艾回实力强大，安室奈美惠、滨崎步、BoA这些亚洲顶流女歌手，都是艾回旗下艺人。
艾回找到王心凌，想捧她做台湾的“安室奈美惠”，但签约之前，她必须先到日本受训三个月，通过日本艾回和台湾艾回的双重考验。
受训闭关的那三个月，是王心凌早年最难捱的一段时间。
现在网上依然流传着她受训时的纪录片：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出门，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独自前往训练室，练舞八小时，然后练声，再踩着月光回到住处。
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压力、身处异国的孤独，都让她苦不堪言。
所幸她最终坚持了下来，用一首日文歌通过了考试，成为艾回唱片在中国签下的第一位艺人。
03 找准定位
2003年，艾回为王心凌量身打造了第一张专辑《Cyndi Begin》，主打歌《灰姑娘的眼泪》，成熟中带点冷酷，和王心凌本人的形象比较贴合。
公司对这张专辑寄予厚望，但最终销量平平，只卖出6万张，以至入不敷出。
当时，台湾偶像剧正值巅峰，艺人大多双管齐下，开辟演唱兼顾的演艺路线。王心凌也不例外，推出《Cyndi Begin》的同时，她还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偶像剧——《西街少年》。
她在剧中饰演女二沈银荷，校内是学霸，校外是援交女。沈银荷清醒地游走在两个世界里，虽然被阔少（霍建华 饰）包养，但最终还是毅然出国，找回自己生活的主动权。
王心凌饰演的这个援交少女的角色，算是早年偶像剧里，比较少见的独立女性形象。
《西街少年》成绩不俗，顺便带火了剧中插曲，《当你》。
这首《当你》，演唱者正是王心凌。
这首歌是王心凌的第一首成名曲，它由林俊杰作曲。很多人时至今日依然能哼上几句：当你的眼睛眯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
但首张专辑《Cyndi Begin》失利后，艾回仍旧一度想放弃王心凌。它给王心凌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下张专辑还不红，我们就解约。”
和艾回一样跳脚的，还有努力工作的造型师。艾回想把王心凌打造成摇滚女孩，MV走酷感路线，朋克、跑车、雨幕……阵仗很大，但收效甚微。
多亏MV导演黄中平提点，众人才摸到门道，发现王心凌穿高中制服的样子非常引人注目。
顺着这个路子，第二张专辑迅速找准定位，以歌曲《爱你》为主打，配以氛围甜美的MV，制服裙、帆布鞋、高马尾，外加轻快动感的旋律，只用一瞬间，就把王心凌清纯甜美的个人形象给树立了起来。
王心凌的好日子，来了。
04 成为“甜心教主”
《爱你》意外大爆，成为当年的黑马专辑，亚洲销量破百万，蝉联G-music四周销冠，挤下了蔡依林的新专辑《城堡》。
更令人惊喜的是，由她主演的《天国的嫁衣》，还在这一年拿下了台湾年度收视冠军。
▲《天国的嫁衣》片段
剧中，她饰演的农场女孩陶艾青，和立威廉饰演的服装设计师陆子皓，上演了一段灰姑娘式的爱情童话。
无论是脍炙人口的甜心情歌，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偶像剧，王心凌都将甜美进行到底。
她唱羞涩悸动的少女心事，她演浪漫美好的少女情事，又白又美又单薄的她，带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稚气，就这样闯进了观众们的视野。
接下来，艾回又趁热打铁，推出了《HONEY》《睫毛弯弯》《爱的天灵灵》《彩虹的微笑》《那年夏天宁静的海》等热门歌曲，2005年问世的《Da Da Da》甚至掀起了一股全民参与的电音热舞潮。
凭借足够高的销量和传唱度，王心凌获得了TVBS华语金曲榜舞台演绎杰出歌手、HITO流行音乐奖年度十大金曲、中国移动M.MUSIC最受欢迎女歌手等奖项，拿奖拿到手软。
作为“顶级甜妹”代言人，王心凌正式脱颖而出。
她开始位列进华语乐坛“四大教主”的名单里：可爱教主杨丞琳、电眼教主张韶涵、甜心教主王心凌、流行教主蔡依林。
05 甜心的落寞与和解
甜，让王心凌成为华语圈不可抹去的重要色彩，却也将她定格，将她标签化。
“甜心”，既是一股风潮，也是一种永恒的情感需求。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国民甜心，比如美国影视方面的甜心代表是梅格·瑞恩、詹妮弗·安妮斯顿，音乐方面的代表是“小甜甜”布兰妮。
每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拒绝“甜”带给人的诱惑。因为甜为人喜爱，可以带来情感上的慰藉，所以“甜心”也作为一种商品，给唱片公司、影视公司带来滚滚红利。
王心凌作为“甜心”流水线生产出的一种“商品”，本身有着不可磨灭的局限性，受制于买家的口味、喜好。
但最近十来年，以《甄嬛传》为节点，“甜心”被“大女主”所取代，变得卖不动了。
提起“甜心”，人们总是将它视为讨好、软弱、幼稚的代名词，与当下的女性思潮背道而驰。单纯的甜卖不动了，就像偶像剧里的工业糖精一样，齁甜易遭嫌。
再加上甜心、甜美这些概念，一般和懵懂的荷尔蒙直接关联，保鲜期有限，一旦过了年纪，失了少女感，就不得不被迫转型。
所以，就算是再受热捧的甜心偶像，爆火之后，也要面临转型的尴尬期。
王心凌也尝试过转型。早在2007年起，她就在暗戳戳地试探，在专辑《Magic Cyndi》中加送轻熟海报。
以此为开端，王心凌开始从可爱风向性感风过渡，时而是制服空姐，时而是露背女神，时而走暗黑风唱苦情歌，时而穿网袜玩电音……
但这些尝试并没有让她取得突破性进展，反而让她失去个人特色，从一种凝视跳入了另一种凝视。
▲王心凌逐渐从可爱风向性感风转型，但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被操控、被凝视，是王心凌这种偶像型艺人的必经之路。
年轻时，她是唱片公司的芭比娃娃，一直生活在别人期待里，穿什么衣服、做什么造型、甚至推出什么作品，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年纪渐长，她逐渐掌握主动权，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做主观的态度表达。
她想转变，但又不知该变向何方，最后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2015年后，王心凌回归了原来的甜美风，陆续推出三张新专辑，专辑封面都是粉色的。
▲连续三张粉色封面的音乐专辑
在2018推出的《CYNDILOVES2SING爱。心凌》里，她对自己的演艺生涯进行了一次系统性的回望与总结。
专辑名直抒胸臆，叫“心凌爱唱歌”。
专辑里的每一首单曲，都折射出了她出道以来的光景。
她在《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馆》里唱“孤独只不过，一人走一段缓坡，成熟只不过，等一切都不假思索”，歌中有她对成长的领悟；
她在《大眠》里唱“等梦完醒来，再去收拾残骸”，歌中有她对感情的态度。
《CYNDILOVES2SING爱。心凌》发布一个月，迅速登上台湾五大唱片销量排行榜榜首。虽然它取得的成就与她巅峰期无法比拟，但它却成了她迄今为止豆瓣评分最高的一张专辑。
人们恍然发现，那个转型失败的“甜心教主”，在沉淀了生活的苦与涩后，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好的作品。
▲《CYNDILOVES2SING爱。心凌》目前豆瓣评分8.7
许多年过去，现在的她终于选择与甜美和解，不为甜美而甜美，也不再为转型而转型。
《浪姐3》里，节目组问她，“你觉得这个标签（甜心教主）会跟你一辈子吗？”她大方回应，“你说会变甜心奶奶吗？甜心奶奶也不错啊！”
虽然王心凌在这十几年里，没有彻底隐退，也没能继续事业上的辉煌，但甜心时代过去后，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她的坦然与洒脱。
或许王心凌最初的“甜心”标签，只是流水线对她的定义。但经历了这些年、这些事，她还愿意“甜”给观众看，这本身也可以视作是一种勇气。
“甜”并不难，但要甜一辈子，却是真的不容易。
“甜美”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我们应该用包容的眼光去看待它。“甜心”也可以像“大女主”一样，充满坚韧与力量。
谁说三四十岁的女性，一定要成熟知性、内敛端庄?
敢做“甜心奶奶”，未尝不是另一种酷。
作者 | 李星河
编辑 | 季 洁
排版 | 文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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