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默克尔时代与德国的战略角色

后默克尔时代与德国的战略角色
2021年10月25日 12:05 中国经营报

    国际观察

    文/蒋光祥

    作者为财经专栏作家

    随着社民党、自由民主党和绿党联合组阁的轮廓浮现,后默克尔时代也要来临了。对于执政16年的默克尔来说,她领导的德国经历了21世纪前二十年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大变迁,在后默克尔时代,德国的战略角色也不可避免地会随之调整。如果以一个词语来形容默克尔时代德国的角色的话,或许用“被邀请的领导者”是比较合适的。默克尔的16年为德国积累了实力、信誉,当然,还有外界对德国的期待。

    后默克尔时代,至少有两层含义:

    第一是默克尔的政治生涯即将落幕,而且大选的结果进一步确认了默克尔时代的结束,基民盟(默克尔所在的政党)遭遇了空前的失败,不仅输掉了大选,而且得票率创历史新低。基民盟与姊妹党基社盟将扮演在野党的角色。

    第二是默克尔时代的内外政策将会出现调整,更重要的是德国的内外环境在近几年中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即便默克尔还在台上,德国的政策大概率也将进行调整。换言之,后默克尔时代也是德国大变局的时代。

    默克尔执政的16年,德国的国家形象和战略角色都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其执政风格堪称“中庸”的典范,默克尔是个缺少激情的政治家,正是这种稳重的风格让她成为西方政坛的“另类”。在过去十几年中,德国以及欧盟经历了数次危机,欧债危机、难民危机、新冠肺炎疫情危机等,默克尔对局势的把控和塑造能力是一流的,不徐不疾,积极稳妥地寻找化解危机的途径,体现了战略保守主义的特色。在一次次危机处置中,德国成为“被邀请的领导者”,从德国近代以来的历史来看,默克尔实现了德国的柔性崛起,与欧洲、世界实现了良性互动,在共振中,将德国的利益、角色、责任融入其中,悄然之间成为欧盟的领导者。

    默克尔留下的政治和战略资产是丰厚的,但为什么基民盟还在这次大选中惨败呢?

    第一是默克尔的光环遮蔽了基民盟内部人才的培养和选拔,或许这是政治场中的“铁律”,默克尔的领导力以及长期执政形成的惯性阻碍了基民盟内部人才的成长。从这一点来说,拉舍特代表基民盟打选战且失利,与默克尔也有关系。

    第二是德国选民的“求新”心理,即便默克尔不参加大选,选民也不愿接受“萧规曹随”一样遵循默克尔路线的人了。

    第三是德国的内外形势剧烈变迁,尤其是最近几年,百年变局的趋势愈加明显,德国是不是也需要新的理念和思路呢?

    从后默克尔时代向前回溯,德国以及世界已然巨变。

    第一,技术创新在加速,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正在兴起。技术以及创新是现代世界秩序的基本动力,互联网的普及以及数字经济的兴起,让各国的竞争更加激烈,德国以及欧盟在互联网经济领域未能引领世界。技术创新以及数字经济将是德国新政府在后默克尔时代面临的重大的挑战,在这一议题上,欧盟与美国之间的分歧和竞争是明显的,未来也会成为欧美关系的重大议题。

    第二,全球化的形态重塑,供应链、产业链的网络成为全球化的“底层逻辑”,形成了深度且自发的相互依赖关系。由此带来的两个结果就是:各国之间的产业竞争更加激烈,但又紧紧嵌套在一起,地缘经济中的高新技术产业成为竞争的焦点,在产业结构的金字塔顶层部分,战略竞争的色彩越来越浓,这不仅是德国面临的挑战,也是各个经济和技术大国需要作出的抉择,到底是合作还是脱钩? 另外,在全球经济体系的“基础”部分,也就是货物贸易或者消费品贸易领域已经形成了“地球村”的态势,依靠巨型集装箱货轮,消费品已经实现了高度的全球化,也就是说本地生活已经全球化了,外交关系的波动或者关税的调整直接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第三,环境、能源、气候等因素越来越凸显,绿色发展的理念越来越深入人心。工业化和城市化开启了人类重塑自然环境的征程,人口倍增,生产力爆炸性增长,人类塑造地球生态的能力空前提高,甚至有人认为地球正在进入“人类世”。这可能是人类对理性的过度自信,疫情、异常天气等似乎昭示着地球生态系统或许出现了问题,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绿色发展是人类必须作出的选择。今年德国大选,绿党成为大赢家,除了与绿党自身的调整有关之外,与时下的绿色发展潮流也有很大的关系。绿党的成长和壮大,本身就是这种新的政治思潮的象征。

    第四,身份政治兴起以及全球地缘政治的调整与重组。身份政治已经成为当下世界的显著特点,对于德国来说,极右翼的选择党的崛起便是例证。德国以及欧盟遭遇到的难民危机,表面上是德国以及欧盟是否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接纳难民,但实质则是身份政治的问题。德国以及欧盟境内的恐怖主义袭击主要是本土的恐怖主义分子所为,上个世纪接纳的移民的二代或者三代依然没有融入到主流社会之中。身份政治也影响了国家政治,美国的种族问题、极化的政党都是身份政治的映照。相比之下,默克尔时代的德国要“平静”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德国可以独善其身。另外,全球地缘政治格局,尤其是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棋局发生重组。21世纪以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开始,美国以及北约在中东地区发动了一系列战争,又以美国从阿富汗撤军而进入了新的阶段。整体来说,美国从中东撤退,集中资源于印太,美国的战略重心从大陆向海洋转移了。德国以及欧盟需要面对欧亚大陆的新局势,未来欧洲将回到作为欧亚大陆“半岛”的角色,这是“二战”结束以来的大变局。

    默克尔时代即将落幕,默克尔对于德国的战略定位和角色也将不可避免地被调整,有人认为,默克尔以外贸取代了外交,这是不准确的。默克尔所处的时代也是全球化迅猛发展的时代,德国顺应了这一潮流而成为全球化的获益者。未来德国的战略角色将由三党联合政府来界定,但也要顺应德国内外形势的变化与潮流。默克尔所留下的战略保守主义的执政风格,或许是给后默克尔时代德国的最大馈赠,就是在保持政策和战略稳定性的基础上,顺势而为,顺时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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