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婧 上海报道
“北溪”风波愈演愈烈。
据新华社报道，瑞典测量站9月26日在“北溪-1”和“北溪-2”天然气管道发生泄漏的同一水域探测到两次强烈的水下爆炸。
随后，天然气管道泄漏引起的“北溪风波”，引发天然气价格大幅异动。
华泰证券分析师常慧丽认为，在短期内能源供给收紧的背景下，或引起海外衰退担忧的加剧，同时，短期通胀压力提升将进一步压制市场风险偏好，从而压低海外相关风险资产的估值。
一位券商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坦言，全球衰退导致大宗化工品的供给下滑难以在短期内反转，而国内化工市场主要矛盾聚焦在内需不足与供给在景气后的扩张。
短期担忧是能源供给
在常慧丽看来，“北溪-1”和“北溪-2”是从俄罗斯经过芬兰、瑞典、丹麦领海到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每年输送天然气总量超过550亿立方米，是欧洲最主要的天然气来源。受此事件影响，欧洲天然气价格（TFF）当日录得5.5%涨幅。
事实上，俄罗斯与欧盟在天然气问题上博弈已久。6月，俄罗斯将“北溪-1”天然气管道供应量削减至40%，7月进一步降低至20%。9月2日，俄罗斯宣布因设备故障无限期关闭“北溪-1”天然气管道。2021年，俄罗斯向欧盟供应了1550亿立方米的管道天然气，其中通过“北溪-1”输送了592亿立方米，约占38.2%。长城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蒋飞认为，如果俄罗斯不进一步中断其他天然气管道，那么欧盟能够以沉重的经济成本度过能源短缺的冬季。一旦俄罗斯继续中断其他天然气管道，那么欧洲将面对天然气耗竭的风险。
常慧丽认为，北溪事件的升级将让欧洲短期能源供给再度收紧，能源价格波动性和不确定性加大，且底部抬升。目前油气供需和库存现状的“容错率”极低：供给端美国“急速”抛储难以为继、opec和伊朗的增产规模有限，无法弥补“断供”缺口，需求端冬天旺季能源需求更高，库存端欧洲即使提前完成储气目标，目前库存也仅够使用2-3个月。因此，北溪事件带来的供给冲击将进一步抬升能源价格。更加重要的是，此次危机或将加剧市场对于海外经济加速衰退的担忧，若衰退风险进一步上升，流动性进一步收紧，对海外资产价格可能形成“完美风暴”。
不过，在国金证券分析师陈屹看来，9月初以来俄罗斯便已停止“北溪-1”天然气输送，“北溪-2”管线自去年竣工以来并未投入运行，本次北溪管道泄露并不改变德国天然气当前的供给局势，当前德国的天然气存储量已达到91%以上，欧洲天然气库存的储气率约为88%，但去年9月至去年底“北溪-1”管线的输气量占欧盟进口天然气的15%，这一缺口和即将到来的需求旺季使得欧洲冬季天然气供应仍存不确定性。
然而，常慧丽认为，最终的担忧是更深的衰退。欧洲气价年初至今上行3.2倍，热值折算后已远超（通胀调整后的）2008年油价高点，高企的能源价格让欧洲甚至全球更多的国家，进入加速紧缩需求的阶段。欧洲天然气价格（TFF）年初至今已经上行3～4倍，为2020年以来低点10倍有余。从单位热值比价角度来看，9月至今欧洲天然气均价按照热值折算为油价427美元/桶，已是目前油价的4倍，甚至是2008年的油价高点（144美元/桶）的近3倍——即使在通胀调整后，也比2008年高点翻倍有余。在能源供给紧张的情况下，考虑政治和民生需求，欧盟可能会优先保证居民部门的用电，从而挤占工业部门的能源供应，或将导致对能源依赖度高的工业行业生产下行更为明显。此外，如此大幅度的能源价格上升可能会直接压低总需求，导致工业生产进一步回落。
或冲击欧洲工业基础
蒋飞认为，天然气短缺将冲击欧洲化工和金属产业。欧盟是全球第二大化工品生产地区，预计减产将会对基础化工原材料供应产生影响。2020年全球化学品销售额3.47万亿欧元，整个欧洲地区为6276亿欧元，占比18.1%，位列世界第二，仅次于中国的1.55万亿欧元（44.55%）。俄罗斯中断天然气供应后，欧盟或将优先减少工业部门的用气量。而以天然气为原料制成的合成氨、甲醇、乙烯等化学品是其他化工品的基础原料，一旦出现大幅减产，欧洲化工业将受到全面影响。9月14日，德国化学工业协会预测2022年德国化学产品的产量可能下降8.5%。
天然气作为热炉燃料，需要在金属材料冶炼过程中大量消耗，在蒋飞看来，限制天然气供应或将对欧洲有色金属产业造成严重影响。根据国际铝业协会（IAI）数据，2021年全球铝产量6734.3万吨，欧洲生产370.4万吨，约占5.5%。根据国际铅锌研究小组（ILZSG）数据，2021年全球精炼锌产量1399万吨，欧洲生产233.2万吨，约占16.7%。7月下旬，欧洲有色金属协会（Eurometaux）表示，在过去一年，欧盟锌、铝产能已经下降近50%的产能，硅和铁合金也大幅减产，铜和镍也将受到进一步影响。
陈屹认为，欧洲天然气进口不确定性增加的背景下，欧洲天然气价格预计将维持高位。天然气是欧洲重要的工业能源和部分化工品的原料，9月12日巴斯夫德国路德维希港PVP产品发生不可抗力也印证了高企的能源价格对欧洲化工品的影响。当前欧洲产能占比较高的品种有维生素、蛋氨酸、PVP、MDI、TDI、间甲酚等，对国内相关企业而言，一方面可能受益于欧洲重要化工品区域性涨价传导至全球带来的涨价收益，另一方面可以利用国内原料成本相对较低的优势增加海外出口竞争力。
需要注意的是，短期“阵痛”之外，在常慧丽看来，气价如此异动，必将加速欧洲能源转型决心的步伐。欧洲天然气对外依存度高达90%，在此次地缘冲突导致的能源“阵痛”下，欧洲将加速全面转型可再生能源发展。9月13日，欧盟议会通过《可再生能源发展法案》，将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展目标终端能源占比从2021年的40%进一步提升至45%，与今年5月欧盟公布的“REPower EU”能源计划一致。而根据该计划，2027年前欧盟需要在能源系统方面投资2100亿欧元，其中风能、光伏等装机目标将显著增加。欧盟能源转型的加速将加快新能源产业的相关投资，有望利好中国光伏、热泵等相关设备和产品的出口。
（编辑：孟庆伟 校对：颜京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