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让晨 石英婧 桐乡 上海报道
在CEO离职和董事长宣布全面接管后，哪吒汽车驶入“十字路口”。
据相关媒体报道，12月11日，哪吒汽车开启小规模复产。12月12日，一位哪吒汽车内部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确认了上述消息，并且表示南宁工厂和桐乡工厂均有小范围复工。
在此之前，哪吒汽车经历了CEO张勇离职、降薪裁员以及拖欠供应商款项等一系列风波。
11月底，记者在走访哪吒汽车位于桐乡的工厂时发现出现了裁员和拖欠供应商款项的情况。
“从杭州赶过来到现在，都没能见到哪吒汽车相关的负责人。”徐斌（化名）告诉记者，自己所在的公司从2022年开始和哪吒汽车方面签订了合作协议，到今年10月底合作结束，哪吒汽车没有立即将相关的款项付清，只是承诺11月26日会有结果。
这只是目前哪吒汽车困境的冰山一角。12月5日，福石控股发布公告称，子公司北京迪思公关顾问有限公司因与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众新能源”）的服务合同纠纷，向浙江省桐乡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公告显示，哪吒汽车方面的未付款总金额超过5355万元。
同时，合众新能源还有多起股权冻结。据企查查数据，截至12月7日，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已经有6起股权冻结，总金额接近2亿元。
急速坠落
“从9月中旬开始出现了一些问题，10月突然业绩就不行了。”徐斌告诉记者，与哪吒汽车桐乡工厂合作两年，哪吒汽车应付的合作款项还有600万元。“今年5月到8月忙一些，9月中旬业绩就开始下滑了，哪吒汽车总共欠款有800多万元，之前打过一笔款200多万元。”
“这笔钱原本是应该付给老板给我们发工资的，但现在没有收到款，我们的工资也没有着落。”徐斌无奈地告诉记者，老板也和自己一起到工厂门口讨要欠款，从11月8日起已经过去半个月，仍然没有能够见到哪吒汽车相关负责人。
和徐斌的情况类似，哪吒汽车工厂的外包安保人员张宁（化名）的工资也没有着落。“哪吒汽车没有付给外包的安保公司款项，因此公司没有发放工资。”张宁表示，自己也刚来不久，如果月底还拿不到工资，自己也将离职，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安保人员因为没有按时拿到工资而离职。
叶华（化名）原本是上海市虹桥天地哪吒汽车门店的一名销售顾问，今年6月，叶华还在该门店内为记者兴致勃勃地介绍哪吒汽车即将上市的新车型哪吒L纯电版，但一个月后，这家在虹桥天地的门店就突然关闭。
彼时，虹桥天地运营方的一位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哪吒汽车确实已经从虹桥天地商场处退租，但具体原因不太清楚。
在虹桥天地门店关闭后，叶华所在门店的员工搬至上海市普陀区的另一家哪吒汽车门店，又过了3个月，叶华离开了哪吒汽车。“我们的工资降挺多的。”叶华无奈地表示，薪水下降是自己离开哪吒汽车最主要的原因。
实际上，今年以来，哪吒汽车一直没有摆脱和“钱”有关的话题。3月，有员工在社交平台发帖称，哪吒汽车未能按时发放年终奖，引来舆论关注。哪吒汽车时任CEO张勇对此曾表示，有必要把寒气传递到每一个人。而进入下半年，哪吒汽车再度陷入降薪风波。
对此，哪吒汽车方面告诉记者，公司正在通过精简业务、聚焦核心、组织优化和薪酬绩效改革等措施，构建更集中高效的组织架构。分部门按业务要求和未来发展需要进行整合，推动资源的集约化投入，进一步提升企业的竞争力和运营效率。
实际上，哪吒汽车还拖欠了供应商的钱。除了福石控股外，埃夫特日前也发布公告称，哪吒汽车及其相关企业因合同纠纷逾期未支付4819.5万元款项，已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其立即支付合同价款并赔偿逾期付款损失。
不过，哪吒汽车方面回应记者称，公司重视与所有上下游合作伙伴的关系，并致力于通过友好协商解决可能出现的任何商业分歧。
寒气蔓延
林强在哪吒汽车感受到寒气是从9月开始的。“9月，工厂员工的工资都降了不少，厂里小组长的月工资之前还能有7000元左右，现在只有5000多元，紧接着降薪之后还有裁员。”林强告诉记者，哪吒汽车现在对离职补偿也只是给空头支票，具体给还是不给，后续也不清楚。
除了薪水的变化外，还有流程上的变化。一位接近哪吒汽车桐乡工厂的人士对记者表示，10月到现在，哪吒汽车工厂内的情况较之前几个月有所变化。“离职员工的餐卡里还有不少钱，但不能变现提款，如果不花掉就浪费了，餐卡也没有其他的消费渠道，只能在超市、食堂使用。”
该人士进一步表示，上述餐卡的消费规则是刚改的，并且离职程序现在也很快。“现在上午提离职，下午就批准，劳动合同到期也不会再续签。”
尽管工厂人员在裁撤，但哪吒汽车的工厂却并未停工。而是在上演“薛定谔”式生产。“工厂车间仍然在运作。”林强告诉记者，现在哪吒汽车桐乡工厂并没有停工停产，但车间里现在也不生产汽车。“每天的工作是在做保洁之类的杂活。”
日前一位哪吒汽车内部人士也告诉记者，桐乡工厂的产能确实没有全产。另一位接近哪吒汽车的人士则对记者表示，目前哪吒汽车正在试图通过减少桐乡工厂产能的方式来恢复南宁工厂的生产。
这一说法得到了哪吒汽车董事长方运舟的确认。11月27日，方运舟在一档访谈节目中透露，近期南宁产业投资集团召开供应商大会，为哪吒汽车供应链提供金融支持，推动南宁工厂恢复生产经营，带动国内三大工厂全面复产。
12月6日方运舟还在全员信中表示，要实施包括公司组织优化重组、推行全员持股计划、变革组织机制、战略业务聚焦和走向海外等6项改革措施。同时哪吒汽车方面也确认方运舟将兼任CEO一职。
不过，上述消息并没有打消合作方徐斌心中的疑虑。“如果哪吒汽车融资成功有资金，为什么会没有钱给员工们发工资和给供应商、合作方回款？”着急拿回欠款的徐斌在和记者谈及此事时语气很激动。
销量遇挫
今年前10个月，哪吒汽车在每个月月初就会发布上月的销量数据，但进入11月后，销量公布戛然而止。“公司没有义务每月必须要向外界官宣销量数据。”哪吒汽车相关负责人回应记者称，销量情况可以参照乘联会的每月销量，“以此为准”。
据乘联会销量数据，今年10月，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的总体销量为7208辆，较上年同期下降11.21%，环比下降20.16%；前10个月累计销量达到8.57万辆。相较之下，在2022年，哪吒汽车全年销量达到15.21万辆，成为当年造车新势力中的销量冠军。
“自身的战略多次出现摇摆，既有运动型的轿跑，又有经济型的车型，哪吒始终没有成为某个有价值的品类的代表，也没有基于此打造出真正的爆品，所以随着竞争加剧逐步被淘汰就不足为奇。”里斯品类创新战略咨询汽车行业负责人、高级顾问赵春璋对记者表示。
相关资料显示，哪吒汽车目前有6款车型在售，既有纯电，又有增程，既有轿车，也有SUV，同时还有跑车，价格则在6万元到23万元之间不等。
据乘联会数据，在今年10月，哪吒汽车销量最好的车型为哪吒X，销量达到2368辆；前10个月，累计销量达到2.7万辆。但另一款跑车产品哪吒GT在今年的表现最差，前10个月累计销量仅为1309辆，10月销量仅为1辆。
“哪吒汽车的核心问题是没有找对品类的发展趋势。”在赵春璋看来，哪吒汽车最辉煌的时候处于新能源汽车发展初期，这个阶段竞品少，尝鲜者居多，因此有“特色的”产品都会有一定的销量。“随着纯电动逐步进入到大众市场，竞争加剧，能否把握住未来主流的需求，能否建立差异化的心智认知，决定了品牌未来的发展。在这一点上，哪吒是缺失的。”
在今年年初，张勇曾通过社交平台对哪吒汽车的销量问题进行过反思。彼时，张勇表示，新老产品切换时没有衔接好，节奏乱；传播方式老旧，有好的东西说不出去，营销总部集权且管理力度软弱等原因导致了哪吒汽车销量的下滑。
11月底，记者在哪吒汽车桐乡工厂现场看到，工厂铁栅栏内的场地上，停放着大量各种颜色的哪吒新车，一眼望不到头。2024年接近尾声，不知道这些车最终将会驶往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