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知识产权案件，可能很多人脑海里出现的都“高精尖”“高大上”的印象，而这起知识产权案件确是由“一口锅”引发的。在11月20日举行的第二届新时代南京法官办案故事讲述会上，玄武区人民法院法官助理陶媛讲述了南京地区首例知识产权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办案故事。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了解到该案中首次披露的部分案情，以及在没有先例的情况下，决策适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程序审理该案的过程。
网购遭遇假冒“双立人”，牵出制假售假网络
2022年6月，一位怒气冲冲的报案人来到南京市公安局玄武分局。“警官，我在网上花了两百多买了一只双立人平底锅，收到货发现做工太粗糙了，怀疑商家卖的是假货！”公安机关接到报案，迅速展开调查，从一家售假的网店顺藤摸瓜，查出一个制假、售假的经营网。
原来，2020年底，广东省揭阳市的陈某得知，做仿冒大牌“双立人”厨具的生意很有“钱途”，便与人合伙开起了贴牌小作坊。他们通过聊天软件向网店经营者进行撒网式推销，寻求合作伙伴。远在浙江的康某看到推销信息后觉得发现了商机，与他们合伙建立起“网店+贴牌代发”的合作经营网。由于价格低廉，网店的经营规模迅速扩大。
陈某等人生产假冒“双立人”品牌厨具，经营数额达400余万元。康某等人通过开网店又加价对外销售，销售金额达700余万元。
2023年4月，玄武法院法官助理陶媛所在的审判小组受理了这一案件。在阅卷时，大家发现案件的事实比较清楚、证据也比较充足，但这6名被告人的态度竟然惊人的一致——拒绝赔偿。
被告人不愿赔偿，原来有自己的“小九九”
“这可不多见，要知道在刑事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对被害人积极退赔一般可以反映出他的认罪悔罪态度，是从宽处罚的重要考虑因素。”陶媛想，这几名被告人为什么如此“头铁”？当真不担心自己的刑事处罚结果吗？
她迅速把情况向承办法官李伟进行了汇报，两年人决定在开庭前把背后的原因弄清楚。
（图）陶媛讲述办案经过
不久后，李伟约见了被告人。作为经验丰富的法官，他没有一上来就开始询问案件事实，而是和被告人聊起了家人和过去的经历，慢慢放下他们的心防。说到现在自己家庭的情况时，被告人终于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不是不想赔，是真没那么多钱了，家里就靠我挣钱，剩下的钱还得等着给我交罚金呢”。
“难道被告人真的经济困难，没有一点赔偿能力了？”面对陶媛的疑问，法官只是笑笑，说被告人心理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钱或许不够完全赔偿，但更大的可能是怕自己“人财两空”。
了解被告人的想法后，法官又主动联系了“双立人”商标的权利人。权利人接到电话后很激动，表示自己维权不仅仅是为了惩罚制假售假的商贩，也是为了对市场上其他售假的主体起到震慑作用，拿不到赔偿，维权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也不利于今后的商标维权。
在南京首试知产刑附民程序，减轻维权负担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伟提出，“看看这个案件试试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怎么样？”而在当时，南京地区还没有在知识产权案件中适用过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先例。
“没有就研究一下，合适的话咱们就作这个先例！”
李伟和陶媛讨论认为，权利人想尽快得到赔偿以起到震慑效果，高额赔偿并非是其首要目的；而被告人也愿意赔偿，只是担心影响自己的刑事处罚结果。因此，在本案适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确实非常合适，在刑事案件中附带解决民事赔偿问题，既提高了诉讼效率，也节约了司法资源，更省却了权利人重复投入，减轻了权利人的维权负担。
于是，南京地区首例知识产权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案件就这样出炉了。
2023年5月，是该案第一次开庭的日子。法官组织了一场庭前会议，引导六名被告人与权利人先行就附带民事诉讼部分达成赔偿谅解协议。最终，六名被告人同意赔偿权利人损失共计70万元。此前一度不认罪的被告人当庭表示自愿认罪认罚，并向权利人真诚悔罪道歉。
拿到70万元赔偿款，权利人寄来感谢信
拿到70万元赔偿款后，权利人寄来了一份感谢信。
感谢信中写道，“贵院在审理被告人胡某、陈某等侵犯双立人商标专用权的制售假案件中，本着‘支持公道、维护和谐、高效服务’的原则，出于维护国家知识产权保护战略的目的，不但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勤政务实、恪尽职守，同时还勇于司法创新、钻研司法实际，通过启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司法程序，极大提高了案件审理的效率，有效维护了被害人的合法权益，帮助被害人成功挽回了经济损失。感谢贵院在此次案件中依法打击犯罪、维护权利人合法权益所做出的巨大努力。”
“本案适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揽子解决问题，”在总结这一南京“首案”时陶媛表示，该案以最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地实现了刑事打击和民事赔偿双重司法保护功能。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万承源
校对 陶善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