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生子的游戏,她们不玩儿了

结婚生子的游戏,她们不玩儿了
2021年05月09日 10:58 财经郎眼

结婚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友记》

想不“内卷”,归根结底还是要经济独立。

从“985相亲局”到女性的身材和容貌焦虑,再到“科学早恋”,在婚恋领域,“卷”的对象可以是象征雄性竞争力的财富和资源,也可以是代表着优质“性资源”的姣好面容和婀娜多姿的身材。

工业革命让人类从手工劳作中解放,却没能让爱情和性得到解放。正如哲学家、社会学家赫伯特·马尔库塞所说,爱情和性变成了一项消费品,快感成为工业机器的一部分。

爱,是一种能力。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失去爱人和爱自己的能力。爱情被量化为车、房、金钱、学历等一项项硬性指标。男男女女在结婚生子的社会压力催促下,被当作商品一样明码标价,筛选着对方,也被人筛选。

但总有一些人,鼓起勇气砸碎这一精神牢笼,跳出“人的一生一定要结婚生子”的窠臼,潇洒地说一句:“这个游戏,我不陪你们玩儿了!”

孑然一身也美丽。/《东京女子图鉴》

“对抗偏见的最好方式,

就是让自己优秀”

羊羊今年34岁,生活在西北小城银川,在当地一家报社工作。

“第一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我是无性恋、不婚主义者、‘霹雳道友’、新闻人、推理小说爱好者、喜欢妖怪传说的人。但我希望我们熟识之后,你可以不用这些标签来看待我。”羊羊在社交软件中这样发帖介绍自己。

上大学时,羊羊交过男朋友,也交过女朋友。但她发现,自己在每段关系中都无法深入进行到“最后一步”。这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属于“无性恋”这个小众群体。

在银川这样的城市,羊羊很少能碰到同样属于无性恋也选择不婚的人。好在她平时不用坐班,同事也很少打探她的私生活。即便如此,依旧有好事的“大叔”同事会时不时来劝她,让她找对象不要太挑剔。甚至还有人来询问她最近去相亲了没。

独居生活不要太舒适。/《我选择了不结婚》

但羊羊从来不在乎这些。她觉得,对抗偏见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自己优秀起来。“至少,当我决定不婚、不恋的时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是发自内心去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在她看来,健康的身体、良好的心态、维持体面生活的经济实力,以及自娱自乐的能力,都是独身的必要条件。“独身给了我不被一个男人、一个孩子绑在家庭中的自由,就是为了让我看更广阔的世界,为什么不去看?”羊羊说。

为了给未来的独身生活做准备,除了坚持健身、运动,羊羊给自己买好了保险。最近,她看中了单位附近一套小户型房子,正在筹钱付首付。“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想离开父母,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居住空间。”

和所有人一样,羊羊也不喜欢孤独和寂寞。她更喜欢那种大家是好朋友,但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也不会刻意排斥爱情或者其他感情的出现。但因为和她一样的无性恋者很少见,她更倾向于和志同道合的独身女性朋友互相扶持,维系一种较为深厚的友情。

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没有男朋友但是我们有朋友。/《三十而已》

幸运的是,羊羊拥有一个开明、支持她独身选择的原生家庭。这与她母亲的职业和情感经历有很大关系。羊羊的母亲也是媒体人,见惯了社会各色人等和世间人情冷暖,在和丈夫离婚后独自支撑起这个家。

刚开始,母亲还会因为家庭的不完整而自卑,但后来母亲逐渐爆发了女强人的潜力,不仅变得人美身材棒,还会理财、懂生活。

所以,当母亲得知羊羊决定不婚时,第一反应是:“我这么多年没男人不也过得挺好的?还拉扯大了你。你连孩子都不要,还怕啥?”

羊羊的父亲虽然没有她母亲想得那么通透,但当他听到朋友的女儿结婚后经历的各种狗血事情之后,担心女儿嫁错人,所以也同意女儿做出独身的选择。

一个人看自己想看的风景也会很美好。/Unsplash

羊羊经常在社交网站上与同样选择不婚或丁克的人进行交流。她发现,如何应对父母的催婚和逼婚,是这些人讨论最多的话题。羊羊总会建议他们,首先要做到经济独立。经济独立之后,才拥有了和父母平等对话的话语权。

羊羊发现,在被催婚上,男性面临的压力比女性大很多。“女生家长通常只关心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不好,如果女儿一个人生活也能过得很好,就不再逼婚了。但男性背负着传宗接代的压力,家长会逼得更急、更紧。”

她有一个男性朋友,今年38岁,也是坚定的不婚者。家里逼得紧,甚至会用“先斩后奏”的方式逼他去相亲,让他不堪其扰。前段时间,这位朋友试探着问羊羊:“要不我俩结婚,凑合着,应付一下父母?”

羊羊拒绝了。“结婚应该是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情到深处后想和对方一直在一起才做出的决定,而不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身材和容貌焦虑就是典型的内卷”

一系列反映“基层女性处境”的短视频,让王慧玲火了。

“野生社会学家、中英四猫丁克家庭、农村出身没上过高中大学、日语一级、英语流利、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她为抖音账号“玲玲Peter和四只猫”写的介绍语,同时也展现了她的人生经历和观点。

“给不婚不育姐妹的十条建议;丁克问题集中解答;为什么穷女人更不应该结婚;恋爱、结婚、生育是三件完全不同的事……”王慧玲的观点朴素、理性,却总能一语切中要害,以至于经常有网友误以为她是有社会学背景的高知海归。

“我19岁就外出打工,上的是‘社会大学’。”王慧玲调侃道。正因为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命运将她推向另一条道路,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反而躲过了内卷。

王慧玲始终认为,不管选择哪条路,都要竭尽全力去探索、试错,全方位拓展生活的边界,并从中挖掘自己的价值。用她的话说,就是“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实现经济独立”。

她喜欢用“果园”来比喻一个人的生活。如果你没有自己的果园,就会一直盯着别人手上的果实,以别人的标准为标准,这样只会产生无尽的焦虑。应该把目光收回来,转向自己,踏踏实实地松土挖地,建设自己的果园。每天忙着松土、除虫、施肥,专注在自己这块生命的土地上,就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些外界的声音。

能够专注自身、摒弃外界的人,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小森林》

王慧玲经常收到女生们发给她的私信。她们觉得自己不够好看、身材不够好,甚至为了减肥想整容、催吐。

“身材和容貌焦虑就是典型的内卷。这是因为她们用单一的框架和价值观来约束自己,最终形成了恶性竞争。”王慧玲说,“这种焦虑的本质还是生存能力的焦虑。如果你能跳出这个框架去发展自己的生存能力,就能摆脱这种焦虑。”

在王慧玲看来,要想彻底摆脱内卷,就要跳出固有框架、另辟蹊径,建立自己的人生框架和评判标准。“说白了,就是不跟你们玩儿这个游戏了,去玩儿别的游戏。”

让她感到可惜的是,大多数人根本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跳出到点就要结婚生子、买车买房的人生游戏。

“很多人都是懦弱、懒惰的,这和原生家庭以及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王慧玲说。每个人都有好逸恶劳的本性,年轻人在父母提供的情感和经济条件的诱惑下,如温水煮青蛙般享受着好处,以至于在经济和精神上都不够独立。这么做的代价是:在就业和择偶方面,子女也要按照父母的意愿生活。

很多女孩从20多岁开始就被迫走上了相亲这条路。/《逃避可耻但有用》

这一点在女性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一个女性,往往从小就被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被告知不用独立,以后嫁个男人就可以生活,营造出一种婚姻和男人可以拯救你的假象。减少教育和工作机会,像牧羊犬赶羊一样两头夹击,把女人们往婚姻和家庭这个羊圈里赶。”王慧玲说。

王慧玲还发现,很多女性即便实现了经济独立,也会出现精神不独立的情况。有一位浙江大学教授向她求助,说自己被丈夫家暴,想离婚。但因为父母坚决不同意,又考虑到有孩子,担心离婚后会被人歧视,这位女教授一直很犹豫。

王慧玲如此评价道:“我们村里的王翠花和那个浙大教授,她们的痛苦是一样的。她们的精神都不自由、不独立,觉得自己的人格在男人面前低人一等。”

“如果能从亲子精神控制跳出来,

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王慧玲的丈夫Peter是英国人,两人因为学习日语而相识,最终走到一起。有一段时间,她因为生病,血小板过低,就和Peter说,自己以后可能不能生孩子。

Peter当时对王慧玲讲的一句话,让她十分感动:“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生孩子,是想和你在一起。”这句话给她带来了极大触动,也让她看到了爱情真正的模样。结婚后,Peter也给了王慧玲完全的自由和尊重,把她视为有独立人格的人,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变成自己想成为的人。

闲暇时,王慧玲会和老公Peter去上海的滨江滑板场一起滑滑板。/灯灯

在别人眼中,王慧玲活出了自己。其实,她也面临如何处理和父母的关系的问题。

在母亲眼中,王慧玲39岁,没车、没房、没有孩子,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父母对她的看法一度让她非常痛苦,但最终她想通了。“你怎么看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做了那么多事情,帮助了那么多人,我觉得我的人生是有价值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变得通透。她经常和别人讲,如果能从父母的精神影响和控制中跳脱,树立清晰的亲子关系界限,你这辈子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王慧玲一直强调勇气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要么当机立断,拿出勇气去做决定;要么等着生活把你撕扯,然后让你被迫做决定。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对王慧玲来说,这种强大勇气的来源是爱。即便有很多人在网上攻击她,甚至有人发来死亡威胁,她依旧毫无畏惧。

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任谁也伤害不到自己。/Unsplash

“我帮助了那么多人,他们也给了我很多反馈。这些爱,让我感到宁静。有了爱做支撑,生活中的一切困难都无法将你击倒。”王慧玲说,“但这种强大的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的,所以他们活在恐慌中,只能拼命在物质上寻求安全感。”

在她看来,如果不想让自己在毫无意义的竞争中消耗人生,要先扔掉脚上的锁链和精神上的桎梏。“先确定自己不想要什么,把它彻底打碎之后,再慢慢探索自己是谁、想要什么、适合什么,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目标。”

王慧玲说:“我们每天活着,就像在不断蓄水一样,用大坝把水围起来,顺势而行,然后随着水的流向,让它自由奔腾。不管走哪一条沟渠、哪一条河流,沿途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沟会歪一点,有的人的沟会直一点,虽然风景不一样,但最终都会在大海汇合。”

“不能说我走的这条路是人生,你走的那条路就不是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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