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巴利奥尔学院_

蔡天新

11岁的我曾手绘过英国前首相爱德华·希思首次访华的路线图。1974年4月25日，他从伦敦飞抵北京。第二天由周恩来陪同飞往长沙，会见了毛泽东，之后他回北京待了一周。

英国首相通常出自精英阶层，希思却是木匠的儿子，他的母亲做过女佣。1935年，希思在故乡肯特郡一所文法学校毕业后，进入牛津大学巴利奥尔学院，攻读PPE，即哲学、政治和经济学。很久以后，比尔·克林顿在牛津读的也是这个专业。据说入学前希思两次申请奖学金未果，后来获得故乡肯特郡教育基金会的贷款，第一学年他凭借音乐天分获得奖学金，随后当选牛津大学保守党主席，坚决反对党魁张伯伦首相对纳粹德国的绥靖政策。巴利奥尔学院建于1263年，是牛津第二古老的学院，也是剑桥圣约翰学院的姐妹学院，毕业生和教授中分别有5位和7位诺贝尔奖得主，这两个数字虽与剑桥三一学院无法相比，却在牛津独领风骚。在人文领域，巴利奥尔也涌现了不少杰出人才，如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历史学家阿诺尔德·汤恩比、哲学家阿尔弗雷德·怀特海、诗人杰拉尔德·霍普金斯、小说家格雷厄姆·格林和阿尔多斯·赫胥黎，以及赫赫有名的汉学家、哈佛东亚研究中心创始人费正清。

此外，巴利奥尔学院还培养了4位英国首相和4位外国元首。希思是其中之一，而鲍里斯·约翰逊是他的学弟，不过后者当初念的是古典文学专业。1964年，约翰逊出生在纽约，他爸爸当时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当年他们便搬到牛津，因为他妈妈转学到了那儿。约翰逊后来搬过无数次家，他的第一个妻子是他牛津念书时的同学。2021年，他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第二次婚礼，这回是奉子成婚，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首相新郎。2008年夏秋之交，我在剑桥访学期间，有一天专程去牛津游玩，没有错过位于宽街的巴利奥尔学院。记得学院有幢大楼以南非政治家、金融家塞西尔·罗德斯命名，门楣上方立着他的雕像。罗德斯出生在英格兰赫特福德郡，17岁去南非，后就读于巴利奥尔学院。他曾任好望角财政部长、开普殖民地总理，拓展了许多领地，有两个国家以他的名字命名，即北罗德西亚（今赞比亚）和南罗德西亚（今津巴布韦）。罗德斯终生未娶。此外，他还成立了著名的罗德奖学金。

小说《美丽新世界》的作者赫胥黎出身英国最显赫的学术世家，他当年念书时住的寝室正对着宽街，而诗人霍普金斯的窗户则朝向学院的草坪，我曾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诗人之角看见过他的墓碑。我来到时，有一群年轻人正坐在宽街高谈阔论，这类英国大学里的露天咖啡座在英语里有个专用的名字，叫buttery，本意是黄油。顾名思义，这是专门为下课的师生供应点心饮品的地方，除了咖啡、黄油和面包，还有麦酒。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巴利奥尔学院能培养政治家和文人了，甚至后来在剑桥数学系担任高级讲师的怀特海也转而成了哲学家。“一战”期间担任过英国首相的H.H.阿斯奎斯爵士这样描述巴利奥尔学院的院友：平静地流露出一种自然的优越感。

再来说希思，“二战”期间他在陆军服役，战后曾在银行工作，34岁当选国会议员，先后任劳工、掌玺、工业和贸易大臣。1965年当选保守党领袖，1970年出任首相，积极推动英国加入欧共体。1950年初，英国便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尼克松首次访华后半个月，中英两国正式建交，其时希思担任首相已近两年。希思访华前夕，他的内阁成员、教育与科技部长、牛津学妹撒切尔夫人取代他成为保守党领袖。没想到的是，随后的27年里，希思又25次访华。希思向中国介绍了英国远程教育情况，直接推动了中国远程教育的发展（如今称开放大学）。他还积极促进中国和国际公司之间的贸易业务往来。与罗德斯一样，希思也终生未娶，2005年夏天，他在威尔特郡索尔兹伯里家中逝世，享年89岁，城外的原野上，耸立着著名的史前巨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