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白毛”“巴利”箭一般冲出，扑向“歹徒”，一左一右，死死咬住“歹徒”的胳膊，“歹徒”一下被带倒在地，踉跄着爬起，想挣脱“白毛”“巴利”，一瘸一拐地往前跑，警犬特攻队截住他的去路……
“我是真的脚扭了，不是假伤。”扮演“歹徒”的徐启栋说。
徐启栋，今年29岁，是绍兴市公安局柯桥区分局警犬基地训导员，也是一名警犬助训员。
近日，柯桥区公安分局警犬特攻队代表浙江在全国警犬技术大赛闭幕式上亮相，徐启栋和同事们精彩又惊险的表演，让全国同行称赞，获得公安部颁发的汇报演练特别贡献奖。
助训员，和体育运动中的“陪练”一样默默无闻，无论是场上还是训练，他们是警犬的“假想敌”，他们是手把手培养警犬战斗力的“陪练”，当警犬冲过来，他们要等着让警犬咬自己。
两只警犬左右夹击，让1米83的汉子也频频受伤
“警犬特攻队”，由三名特警、一名警犬训导员、一只警犬组成，各有职责担当。
“警犬特攻队”接到一项任务：5名“歹徒”持枪抢劫后开车逃跑，特攻队出动五只搜捕犬，“威可”“小虎”“钢筋”“白毛”“巴力”，一起追捕“歹徒”。
“威可”和“巴力”，都是德国牧羊犬，还是亲兄弟，一个首发，一个压轴；“小虎”“钢筋”“白毛”三只警犬都是马犬，年纪最大的是“小虎”，已经7岁多，但老当益壮，“小虎”的任务是纵身一跃跳进车窗抓捕司机。
“威克”第一时间发现形迹可疑“歹徒”后，扑上前，特警实施抓捕；剩余4名歹徒开车逃跑，“小虎”跳进车窗抓住司机，“钢筋”越过车顶，跳入车内，抓住坐在后排的“歹徒”；剩余两名“歹徒”逃窜进一间屋子，特警利用无人机助攻，砸开玻璃窗后，迫使他们出来，一“歹徒”从门里走出来，想继续逃，被“白毛”“巴力”一左一右死死咬住，另一“歹徒”从窗户爬出，潜伏的机器狗发射网枪，一网捕获。
5名“歹徒”都是助训员扮演的。扮演被“白毛”“巴力”控制的“歹徒”，就是徐启栋，这也是“杀伤力”最强环节。
徐启栋身高1米83，体重180多斤，壮实的体型，让他成为最佳人选。但即便如此，两只警犬的左右夹击，也让徐启栋频频受伤。
“巴力”有80多斤重，“白毛”有50多斤，两只警犬加起来有一百四十多斤，挂在手臂上，可不是我们平时挂单杠练臂力，因为受过训练的警犬在扑咬时，懂得战术技巧，会死死咬住后把人往后使劲拉扯。
现实中，抓捕嫌疑人是一场殊死搏斗，如果嫌疑人拔刀刺向警犬，警犬会受伤，它要先发制人；如果嫌疑人一个挣脱，人从衣服底下滑溜出去，抓捕就会失败。所以，像治安巡逻犬、搜捕犬等，从小就培养它们的战斗力和控制力：咬住人死不松口，往身后拖拽，让嫌疑人无法动弹。
训练时，徐启栋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确保让警犬“赢”——让警犬咬住自己，他也不能软塌塌的，让警犬毫无挑战性，和人一样，如果毫无挑战，警犬的斗志也会降低。
受伤是家常便饭，没有保险公司愿意卖人身意外险
在左右夹击中，徐启栋摔倒好几次，脚扭伤了，手臂被拉伤了，有几次，他身上厚厚的防护服也被咬穿，狗尖利的牙齿穿过破洞，咬伤了他的手。
“受伤是家常便饭。”徐启栋的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少，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打不过来”，受伤了，最重要是做好防止感染，如果是小伤，徐启栋他们自己清创处理，不去打狂犬疫苗。
另外，警犬基地有着严格的预防管理措施，警犬每年打一次疫苗，还是封闭式管理，没有外来犬进入的机会。
或许因为随时面临职业风险，至今没有保险公司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份人身意外险。
每天被咬上百次，是常态
助训员的角色，需要让警犬扑咬自己，把戴着护具的手臂伸给警犬让它们咬，是对警犬的奖励，每天被咬上百次，是常态。
近距离还好，但一般训练时，助训员距离警犬50米开外，训导员一声令下，警犬极速冲过来，一口咬住，一只训练有素的成年德国牧羊犬，重七八十斤，奔跑速度可以达到60公里/小时，它飞奔而来的冲击力，常常把助训员扑倒，而扑倒“目标”，正是它需要具备的能力，所以助训员往往身体结实，因为要经得起摔。
助训员还要有点表演天赋，训练扑咬时，助训员做出仓惶逃跑状，让警犬成功扑咬到自己，其间还要装作十分恐惧发出惨叫声，增加警犬自信心，但表演过度，动作幅度太大了，会吓到警犬，反而会让它变得胆小。
训练时，训导员和助训员搭档，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助训员就是那个全程“黑脸”角色，常常给警犬出难题，比如在山林搜捕训练时，徐启栋他们这些训导员把物品抛到刁钻的地方或钻入灌木丛，警犬要去搜索出来，搜到了，训导员会奖励它一个小球或者好吃的，警犬自然和训导员更亲了。
“不是所有的训导员都能成为助训员，只有训导经验丰富的训导员才能有资格。”柯桥公安分局警犬基地副大队长马海普说，柯桥警犬基地有训导员26名，其中6人是助训员。
（助训员在警犬训练中起重要作用）
马海普说，在训练中，助训员根据它们的特点能力布置训练任务，训导员给警犬口令，但如何训练警犬的能力、意志力，比如警犬的自信心、行动是不是果断等，都是助训员一手培养的。因为助训员的存在，警犬也会对训导员更加依赖和服从。
态度很佛系、温和是不过关的
虽然警犬和训导员感情很深，但毕竟训练无情，训导员也难免受伤流血。
一次，“威克”练“紧盯死咬”能力时，死死咬住咬包，左晃右晃拽着，训导员想让它松开 ，“威克”不松口，场边一名训导员来帮忙，“威克”回头咬住想帮忙的训导员，把训导员拽倒在地。
徐启栋在边上助训另外一只警犬，他跑过去，摁住“威克”，扳开它的嘴，“威克”平息下来，但他的手也被划伤了。
面对“犯错”的威克，能不能打骂？
“训犬被误伤，无法对警犬苛责。”马海普说。
一只治安巡逻犬、搜捕犬，必须一出场自带威严，有威慑力，对嫌疑人绝不留情，这是日复一日训练的结果。它死咬目标绝不松开，是正确的，应该受到奖励。“如果打骂它，它会以为自己做错了，自信心也会受挫，这些对警犬是致命的伤害。”马海普说。
“‘威克’在兴头上，占有欲被激发出来。”警犬的占有欲，是衡量一只警犬合不合格的关键标准。如果态度很佛系、温和是不过关的，“现实中，它们去抓捕嫌疑人，看到嫌疑人摇头摆尾，这怎么可以？”
警犬特攻队战斗力爆表
据了解，2016年开始，柯桥公安开始打造“警犬特攻队”。
这个组合中，每个人都携警棍、手铐、催泪喷射器、强光手电等装备，队长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盾牌手要手持武装盾牌，肩背战术包，是护卫角色；抓捕手携肩背伸缩长矛和钢叉，实施抓捕；警戒员也是警犬训导员，同时指挥警犬；警犬除了震慑外，关键时刻要冲上去扑咬、抓捕嫌疑人。
这些年，警犬特攻队日常街上巡逻，做好随时战斗准备，一有警情立即出发，山林搜捕凶手、追捕嫌疑人，战斗力爆表。
“所有队员，除了要求具备过硬的个人技术外，还必须具备娴熟的战阵配合能力。”马海普说。
徐启栋除做助训员帮助训练外，自己也带了两只警犬，“大州”和“阿花”，都是马犬。他训练警犬的时候，孙盛成了“陪练”。
（孙盛在给徐启栋的两只警犬做助训）
孙盛在一次助训时，门牙差点掉了。
训练时，有个情节，孙盛扮演的“歹徒”从窗户里爬出来，准备逃跑，特攻小分队派出一只机器狗，上面装配95式步枪、抓捕网枪等，机器狗对准孙盛发射网枪。
网枪的子弹，顾名思义是一张网，从枪膛射出的一霎那，在空中散开形成一张网，有几次，网在空中没撑开，因反弹作用，冲着孙盛劈头盖脸砸来，孙盛的门牙被砸到，脸也挂了彩。
“满地找牙啊？” 同事开玩笑。
“还在。”孙盛笑着，露出的门牙有点晃。
全省最年轻的女警犬训导员被误伤，缝了14针
被“威克”误伤的训导员，是机场公安局警犬训导员褚玲敏，20岁，是全省最年轻的女警犬训导员，她被抽调参加这次全国演练。
警犬训导，早出晚归，日晒雨淋，又要拼体力，不热爱这份工作，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褚玲敏，是江苏人，从小喜欢狗，武校学的散打、跆拳道，武校毕业后，她和弟弟想学训犬，姐弟俩一起报考西安一所学校的训犬专业。毕业时，姐弟俩又结伴慕名找烟台民间训犬师杨黎霞拜师学艺。杨黎霞带犬在全国比赛中十多次获得名次，拿下8个全国冠军。
（褚玲敏比赛中）
褚玲敏曾带工作犬参加国际CKUWDC工作犬大赛，获得追踪科目个人第一的好成绩。去年，她考入机场公安局警犬基地。
“训练或多或少都会受伤的，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褚灵敏说，这不是她第一次训练中受伤，她和自己带的警犬“阿豹”玩球时，也被“阿豹”的牙齿磕碰过。
这次，“威克”下手有点重，咬住了褚灵敏右手肘内侧，咬了个大洞，当时，褚灵敏没哭，“慌是有点慌的”，她一开始没觉得疼，也没有鲜血直流，去医院做清创，她才感到很痛，“医生说差点咬到骨头了。”
褚玲敏右手现在还伸不直，需要进一步做康复，结痂的伤口绕了手肘大半圈，伤口最长的有7厘米，几处伤口共缝了14针。
不过，褚玲敏没怪“威克”，“它的斗志被激发了，去拿它的咬包让它感到威胁了，才作出了反击。”
妈妈知道女儿受伤，在电话里哭着问女儿，还要不要继续做训导员。“我跟她说，当然继续做啊。”女孩天性爱美，褚玲敏也担心万一留疤，以后夏天不好穿短袖，不过，她又开朗地说：“现在天气冷了，没关系。”
说到自己带的警犬“阿豹”，褚玲敏一脸骄傲，“它对我很忠诚。”她受伤在医院住了三天，她带着的警犬“阿豹”，其他训导员无法驾驭，想带它出去溜达溜达，“阿豹”不乐意。
“阿豹”是只马犬，4岁多，褚玲敏带了一年多，每天一起上下班，有着深厚感情，“我住院时，‘阿豹’一直憋着尿，等我回来，才带它去放松了一下。”
“阿豹”看到褚玲敏，左跳右跳，蹭着，围着撒娇，褚玲敏一只手搂住了“阿豹”，“它知道我受伤了，这几天就很乖。”
领导给褚玲敏放了假，让她好好休息，但褚玲敏闲不住，会去基地看看。
褚玲敏和“阿豹”值班巡逻的岗位是机场大厅25号门，再过几天，她又要带着“阿豹”上岗了。
责任编辑：何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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