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良渚,一场五千年的诗意“复兴”

杭州良渚,一场五千年的诗意“复兴”
2019年07月19日 00:01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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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申遗成功的杭州良渚遗址,引起了不小轰动。

于考古界,中国的文明历程又往前溯源了一千多年;于地产界,欢呼坐等“世遗板块”的又一轮涨价。一个是五千年前的文明古国,一个是城市化叙事中的“美丽样本”。

笔者亲身经历杭州这些年的城市化发展进程,深感这份古老与当下的交融深刻而有趣。这份“新”与“古”的碰撞,在我们大大小小其他城市里,也时有发生,或许可以对我们今日的城市化发展多一些启发。

良渚,有另一个诗意的名字——“美丽洲”。

乾隆年间的《神州古史考》记载:“水中可居曰洲,小洲曰渚。今杭州湖墅西北村落谓之梁渚。”

在清代,众多地方志已称其为“良渚”。根据考古发现,五千年前的良渚是一座改造于湿地之上的文明古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完整的水利系统以及精美的玉制礼器、手工业的细化分工,甚至完善的粮食仓储等等。

中国的人类文化目前最早溯源于七千年前余姚的河姆渡文化。河姆渡位于钱塘江南,是一个自然的聚集村落。但在一千多年后,钱塘江以北,就产生了高度文明的良渚古国。不恰当地说,也是中国最早的“城市化历程”。

良渚古国的发现,是对黄河文明起源的一项极大的补充。史学界开始达成共识:早期中华文明并不是只有中原一个中心,而是在同一时期的不同地区出现了不同的文化,它们灿若星斗,有的消失,有的兼并,发展壮大,最终共同形成了早期的华夏文明。

良渚出土的众多文物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玉琮”。中国古代有玉璧祭天、玉琮祭地的礼制。其“天圆地方”的形制,体现了古人朴素的世界观。据说台北101大厦,也是台湾建筑大师李祖原设计时借鉴了良渚玉琮的形象。五千年前的文明之光为当代建筑所照耀。

越走近良渚遗址,越会发现,良渚文明虽已消失,但并没有被湮没。它贯穿了中国太湖地区朝代更替的历史,甚至在今日江南水乡的生活中,也有它的踪影。

比如,良渚的出土文物中,有众多造型多元而富有体系的酒具,证明当时粮食充沛,酒的种类、饮酒习俗、礼仪也已经非常丰富;再比如,良渚时期水井也被广泛使用,且粗大的榫卯结构,精致程度令人赞叹。

司马迁在《史记·平淮书》里曾有“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人”的话。张守节为《史记》作注解释道:“古人未有市,若朝聚井汲,便将货物于井边货卖,故言市井也。”意思是,人们在井边兜售货品,于是产生了集市。俗话说,市井文化,市井人家,也大致源于此。

从井到市,正是中国古代城市一个重要的特色。井,是人类创造最早的供水系统,它不仅满足了生活饮用、农业生产,而且为早期的货品交换提供了场地条件。

在汉语里,“城市”二字有不同的涵义,“城”代表城墙范围,其中有宫殿、庙宇、行政机构;市,代表市场、商业和居住生活。前者是政治的,后者是经济的。所以中国的古代城市,规划形制上有鲜明的等级色彩。

但西方的城市有两个涵义,城市的英文,一个是city,是与公民citizen相关,就像古希腊的中心广场,是信息、知识交流传播的地方,具有法律、民主的特色;另一个是urban,具有聚居、集中的意思。

我们当下所说的“城市化进程”采用的就是西方的概念,既是一个人口、资源聚集流动的历程,也是一个人们不断提高公民意识的过程。

但西方的城市化,是不是就适宜我们的土地与国情?在资源不断密集、公民思想不断提高的过程中,是不是有更优美的城市生活方式?

五千年后,在良渚这片土地上,又有了一座标志性的建筑——“美丽洲教堂”在此地矗立。教堂与良渚博物馆相隔不远,周围茶山连绵、湖泊静谧。随后几年,又陆续开放了安藤忠雄文化艺术中心、村民书房、“晓书馆”这样的文化地标。

万科良渚文化村也开始成为全国型的旅游胜地,和美林湖、阿那亚、麓湖生态城并称为中国房地产“四大神盘”。

2015年,杭州良渚文化村与米兰伯利亚诺米拉尼斯(Pogliano Milanese)两个世界级的小镇,为搭建起两地居民的文化交流平台,拓宽国际化生活视野,正式结为友好小镇;2016年9月,G20峰会在杭州召开,良渚文化村作为G20接待点接待了由美国、法国、新加坡、韩国、墨西哥等国媒体以及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38家国内外媒体组成的采访团。

良渚文化村,成为杭州乃至全国的金名片。在全国各地类似的复合大盘项目中,不乏借鉴,造图书馆、造公园,甚至还有搬来埃菲尔铁塔的。但这些个案,往往不尽如人意。不仅配套经营亏损,业主更无心参与、融入。耗资不菲的设施,最终沦为空洞的展示。

能让良渚文化村声名远播的精髓,不仅在于开发商近20年来的开发运营能力,更在于村里几千户业主共同的“价值认同”:

一是生活的认同,业主自诩为“村民”,共同创立了“村民公约”,实现“村民自治”,很早就提出了“垃圾分类”、“公共场合不大声喧哗”等文明规范;

二是事业的认同,2012年,万科启动文化村招商,但到场80多商户没有一家在此开店,商家表示,村内人流量太少开不起来,最终很多店铺都租给了当地居民开设,一边生活一边创业,在当时也一度成为杭州地产界的佳话。

到目前良渚文化村已创造超过8000个就业岗位,大概70%-80%来自周边地区。超越了一般“产城融合”的“工业园区”的模式路线,成为以服务业为主导,文旅、文创融合的新型生态群落。

“生态”,是近年来被多方提及的高频词汇。早在20世纪50年代,人类学家就提出“文化生态学”,探讨人类文化和自然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现在我们所提及的“生态”,更涉及政治、经济、科技等各个领域,是彼此牵扯、互相影响的各种“关系”。

如何看待人和人、人和自然,人和社区、城市的关系,或许能为我们的城市化提供新的视角,而不是执着于人口,GDP规模、增速与城市化率的系列数字。

拥有良好关系的社区,才是好社区。在这个定义下,良渚文化村并不是杭州的唯一。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与良渚遥相呼应的,同样拥有百万方体量的社区——和家园。

和家园位居杭州西溪湿地以南、被七大山系环保包围,常年平均气温16.4度。据说,开发商曾主打过一系列“山居负氧离子”的广告,表达生态环境的良好。广告一出,还真吸引来了不少业主。

和良渚一样,和家园也存在高度的“业主自治”。虽然开发商在文化配套上的投入力度不及文化村,但这里浓厚的社区氛围也是为业主所乐道。

和家园的业主自诩“山民”,因为依山而建,和家园开辟了一条登山步道,“跑山节”成为社区的传统节目。此外业主自发组织了二十余个活力社群,包括足球联赛、春茗雅集、摄影、花艺、创意市集、社区公益等不一而足。

笔者一位老同事就住在和家园,是一位年轻的二宝妈。她非常自豪小区的环境与文化力:有自发组织的小儿医生微信群,孩子有什么病可以及时在群里发图问诊,医生的回复也比较迅速;小区里还有一家四位宝妈共同创业的“绘本馆”,小区里的妈妈经常带孩子前往,参加读书活动、联谊聚会。

笔者认为,像良渚文化村、和家园这样的社区,在资源上实现了我们上述的urban,在文化上实现了citizen的过程,是社区文明最有力的体现。而这样的社区在杭州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因为在这些统一的社区价值观背后,是一座城市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支持,以及深厚的文化认同感。

杭州的大城市化也不断在向urban和citizen迈进。

近日“杭州人才落户指南”微信公号指出,杭州实际常住人口突破1000万。文章进一步指出近年来杭州每一年常住人口的增长数,在全国城市中都位居前列。今年4月,更是主动降低了人才落户的“门槛”:全日制大学专科及以上人才,在杭工作并缴纳社保的,可直接落户。

其实千万级常住人口不值得炫耀。作为江苏地级市的苏州,人口早已突破千万。但杭州这些年,外来人口呈现增长快、学历高等特点,甚至原来“沪漂”、“北漂”的高精尖从业人员也选择落户杭州。

这与城市的互联网基因、产业结构密不可分。杭州这些年的经济战略,笔者总结了一下,刨去旅游业、电子商务等产业,崛起的“三创”为人瞩目,分别是:科创、文创和“金创”。

科创:从传统滨江区逐渐转移到目前杭州城西科创大走廊。如果说滨江是500强的阵地,科创则是杭州的创业创新高地。

科创大走廊东起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西至浙江农林大学,长约33公里,平均宽约6.8公里,规划总面积约224平方公里。

在这里,产学研实现循环联动:杭师大、浙大紫金港校区、阿里巴巴、未来科技城、之江实验室、青山湖科技城、浙江农林大学……这条城西科创大走廊目前以阿里系为代表,集聚了阿里巴巴、阿里云、北斗导航、数梦工厂以及众多准独角兽企业。

该区域是中国目前“互联网+”“人工智能+”的产业最前沿,是抢占世界科技、产业制高点的主阵地。目前大家最为关心的芯片制造、导航系统、无人驾驶等研发项目都在该区域进行了布局。

文创:仅以良渚新城为例,已成功打造7大文创空间,区内集聚文创企业有600余家。

2020年中国美院良渚分院也将投入使用,良渚将进一步深化与美院合作,整合资源,建设环美院的产业带,打造“东方设计城”,为良渚文创产业发展创造优越的整体环境。

良渚新城下属的梦栖小镇,截至2018年底,新增了310个有效发明专利,入驻企业获各项大奖39个,众多创新设计成果获得德国IF和红点设计奖、日本G-Mark设计奖、意大利金圆规奖、中国设计智造大奖和红星奖等国际国内设计大奖。

杭州的文创产业,良渚不是唯一,类似于梦栖小镇这样市级文创小镇就不少于10个。据统计2018年杭州全市文创产业实现增加值3347亿元,同比增长11.6%,占GDP比重达24.8%,成为全市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性产业。

“金创”:也就是金融创新。科创、文创的培育,离不开金融资本的扶持。杭州最发达的电子商务也在向移动支付、数字金融等方面更深层次的推进落地。

根据《财经智库》最新发布的报告《迈向数字经济的杭州金融科技》,杭州目前已成为金融科技产业高地,致力于打造国际金融科技中心和“数字经济第一城”。但金融是把双刃剑,杭州近年来P2P的爆雷事件,也屡见报端。如何驯化资本的“洪水猛兽”,不仅是杭州,所有“大城市”都有待增长监管、“驯服”的经验。

更重要的是,互联网提高了信息效用,电子商务为城市作了信用背书。二者都参与了社会公共服务,大大提升了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也是一个由互联网推动的城市urban和citizen的过程。

诚然,杭州经济也有诸多问题。伴随G20、亚运会甚至良渚申遗,带来投资过剩、资本过热的迹象,泡沫十分密集。但杭州不是个例,而是中国整个城市化、大城市化的缩影。

反观在2018城市GDP十强榜单上,苏州、杭州是为数不多的千年名城,是什么基因,让苏杭在当下全球城市化进程中散发持续的生机?而其他同龄的千年名城却不见身影?

五千年前,环太湖地区的良渚古国从聚落、墓葬、祭祀到玉器,都有着严密完整的规范礼制,是中国古代城市文明的滥觞。五千年里,杭州从吴越交战之地到唐代港口、南宋都城到元代的国际商贸中心,杭州始终散发着自身的魅力。在宋朝的《梦粱录》中所述,杭州的夜间,热闹万分,店铺都在营业,路上灯火通明,通宵达旦,彻夜喧闹。

杭州的魅力,离不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离不开政府打造的高效营商环境,离不开当地龙头企业的带动与腾飞,但更离不开这座城市千年传承的人文情怀。这里流传着西施、白蛇传、梁祝等美好的爱情传说;拥有无数名人故居、遗迹古踪。正是这些文艺的气质,涵养起现在开放、创新、精致的“杭风”。

古人所说“钟灵毓秀”,就是指人与自然的美好关系,改造、善待自然的良性循环,人和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系统”。

在目前中国城市化的进程中,不少经济学家呼吁着都市圈、大城市化。的确,我们需要国际的都市,更大的城市,但更需要 “自己”的城市,诉说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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