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甘染
夏秋交替，昼夜温差较大，抵抗力较差的人群极易患感冒。
一向身体弱的朋友在连续加了几天班后倒下住了院。
你带着刚从医院门口的花店买的新鲜的花束去探望朋友，却被前台告知：人可以进去，但花要留下。
人进去，花留下/Unsplash
花里没有藏刀，自己也没得罪过医院，任你怎么求情但依旧被工作人员无情拒绝。
无独有偶，上海仁爱医院曾以会加重病情为由禁止鲜花进入病房[1]。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等专业机构曾建议将鲜花从临床领域移除[2]。英国还发起过“拒绝鲜花运动”，拒绝鲜花进入医院[3]。
为什么象征着“早日康复”的鲜花，如此不受医院欢迎？
这是因为鲜花本身就可能成为医院的“隐形炸弹”。
近年来我国过敏性鼻炎患者的数量不断增加。2011年，18个中心城市成人过敏性鼻炎的自报患病率就已接近20%，也就是说，5个成年人里面可能就会有1位过敏性鼻炎患者[4]。
过敏性鼻炎典型的症状包括鼻痒、喷嚏、流清水样鼻涕和鼻塞/Pexels
而鲜花里的花粉正是各类过敏症的导火索之一[5]。
花粉是由植物的雄蕊产生的微小颗粒，随着花开发育成熟，经由风吹、昆虫等媒介运送到另一朵花上完成繁殖[6][7]。所以，春天空气中的花粉浓度往往比较高。
花粉本无害，但有些人的免疫系统会误将其当成外来入侵者，从而产生反应，引发过敏症状[8]。
轻微的反应包括打喷嚏、流鼻涕、眼痒、咽喉痒和皮肤痒等，严重的甚至可能引发呼吸道疾病或者哮喘，表现为胸闷、气短等症状[9]。
一束花放在病房窗台，花瓣上的花粉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长时间接触，对于呼吸科、皮肤科病人或患过敏性疾病的病人来说，这无异于代替命运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探望病人时经常送的百合花，虽不如圆柏、榆树等依靠风力传播花粉的“风媒花”的花粉量大，但因其花粉很容易落到花瓣表面，更容易被患者接触到，也就增加了过敏的风险[10]。
相对较细、数量多的是百合花的雄蕊，负责产生花粉，花粉极易脱落到花瓣上/Pixabay
即便是原本不过敏的人，长时间接触花粉或者同时接触多种过敏原，也可能会使免疫系统逐渐对这些物质敏感化，尤其生病住院时，免疫系统往往受到抑制或功能低下，整天与病房里的尘螨、细菌、花粉等过敏原相处，久而久之也可能会产生过敏反应[11][12]。
美国一位传染病学教授调查发现，12.7%的受访患者在入院后出现新发鼻炎症状，而这类症状与患者床头的花高度相关[13]。
如果你的朋友足够好运，并不对花粉过敏，也没有呼吸道上的毛病，但当漂亮的鲜花放进盛满水的花瓶，他可能又被花瓶里的细菌给盯上了。
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有学者在英国《柳叶刀》杂志上发表过关于花瓶水中的细菌的研究，提出花瓶是病原体的储存库，在医院内将鲜花放入干净的自来水后，3天内细菌计数达到了每毫升1×10^13个菌落形成单位（CFU）[14]。要知道，按照国家标准，我们日常生活所用的水中，总菌落量不会超过100CFU/mL[15]。
后续也不断有相关实验证实，放置在医院的花瓶的水中会繁殖大量细菌[16]。
也就是说，如果不经常更换花瓶里的水，细菌数量会在一两天内急剧增加。
此外，鲜花腐烂发霉之后也会滋生许多霉菌，霉菌在生长和繁殖过程中会产生孢子，这些孢子也是一种过敏原，与身体接触或是被吸入，都会增加患者感染或过敏的风险[17]。
在潮湿的环境中，霉菌尤其容易滋生和繁殖/摄图网
所以，如果不定期换水或者及时处理死花，很容易造成细菌不断繁殖。
尤其对于有伤口感染的病人来说，无论是器官移植，做其他手术，还是烧伤，哪怕磕破了皮，在狭小的病房中，伤口都是最脆弱的潜在细菌培养皿。
我国《重症监护病房医院感染预防与控制规范》也特别规定，重症监护病房室内不能摆放鲜花或者盆栽[18]。
不仅送进去的鲜花有培育致病细菌的风险，医院的花园也是个巨大的细菌繁殖基地。
有研究测算了某医院内垂直花园建造过程中的微生物含量，结果表明，空气中、植物壁上和垂直花园的水中微生物浓度明显升高，这个结果导致该医院放弃了任何进一步的室内植物安置，以防止患者感染[19]。
在医院环境中，引入鲜花和植物装饰虽然能够提升环境美观并带来一定程度的心理舒缓效果，但同时也可能带来一些潜在的健康风险/Pexels
考虑到以上因素，一些医院为了把控风险，只能不允许鲜花进入。
此外，有时候隐患在你买花时就已经注定了。
有些医院旁的小花店为了压缩成本，会回收医院中已卖出的花，经过处理后再卖出[20]。由于在病房里走过一遭，这样的二手花很可能携带大量有害病菌，甚至可能来自肺结核、痢疾等传染性疾病的病房。将之转手送给病人，更是雪上加霜[21]。
谁也不想让寓意“早日康复”的鲜花变成“健康刺客”。
与其发愁带花进去的风险，还不如想想朋友喜欢吃什么、可以吃什么，投其所好，毕竟病人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1]新华网.(2003).可能危害病人健康 鲜花在上海一医院遭“封杀”.
[2]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U.S.),Infectious Diseases Society of America & American Society of Blood and Marrow Transplantation.(2000).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Guidelines for preventing opportunistic infections among 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 recipients.
[3]新民晚报.(2003).医院“拒绝鲜花”引争议.
[4]中华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杂志编辑委员会鼻科组&中华医学会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学分会鼻科学组. (2022). 中国变应性鼻炎诊断和治疗指南.
[5]欧阳昱晖 & 张罗.(2020).花粉过敏的防御和治疗. 中国耳鼻咽喉头颈外科(04),177-179.
[6]李超琼.(2021).植物生物学理论与基因工程研究.
[7]刘景森&李煜著.(2020).现代启发式优化方法及其应用.
[8]James Fernandez.(2022).过敏反应概述.
[9]王莉,涂晓娟,马琳,周睿,马永升,王瑞... & 刘喜花.(2023).北京八大处地区春季花粉过敏症的临床特点分析. 中国急救复苏与灾害医学杂志(02),240-243.
[10]吴成军&刘奕.(2022).微观星球 显微镜下的奇妙世界 植物篇.
[11]光明日报.(2021).为什么花粉过敏的人越来越多.
[12]新京报.(2023).“我的过敏，毫无预兆，且越来越多”.
[13]Manian, F.A.(2001).New onset rhinitis symptoms among hospitalised patients: are flowers a culprit?
[14]David Taplin&PatriciaM·Mertz.(1973).Flower Vases in Hospitals as Reservoirs of Pathogens.
[1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 (2023). 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GB 5749-2022).
[16]Miyoko Sakai,Youko Kitagawa ...& Ikuko Yoshida. (2003).Bacteriological Study on the Contamination of Flower Vase Water.
[17]陈琤，姚文清主编；王洪超，陈静乙，王治骞副主编.(2020).过敏性疾病与过敏防护问答.
[18]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2016).重症监护病房医院感染预防与控制规范.
[19]Bernard Surial MD,Miriam Vazquez MD...&Walter Steiger. (2022). Assessing the infection risk of a vertical garden in a hospital setting.
[20]青岛日报.(2012).花店收医院二手花篮接着卖 可能有病菌隐患大.
[21]温州都市报.(2007).瑞安街头叫卖“病房二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