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 媛
主播:吴 怡
原标题:《裱些字画带回老家》
我和先生去裱画,先生一开口说话,店里的裱画师就问:“你是新化人?”裱画师看上去和先生年龄差不多,一口浓郁的新化腔。先生笑着说:“从根上讲,我是新化人,可现在我的籍贯归属于新邵县坪上镇。”
“要搬新家了?”“这些字画都是裱了运到乡下老家去的。”“都运到乡下去?”“我们在乡下建了新楼,有十多间房,爷老倌想在每间房的墙上挂些字画。”裱画师和先生一问一答,俨然早就相识的朋友。
“你们真幸福,城里有家,乡下有楼。”裱画师看着我们,一脸羡慕。可他很快又担心地说,一次要运这么多字画去乡下,一旦遇上崎岖的山路,它们可经不起颠簸。
“不为难。从长沙到老家坪上,全程高速,况且车子一驶出高速收费口,就已经进村了,家门离马路也只有一百多米。”我一脸自豪,由着嘴巴说出更多,“我们从长沙坐高铁回老家,不会超过一小时。自驾车也只需两小时。”我感觉身体里有一眼泉,幸福自然流淌出来。
“真是不敢想啊。”裱画师这样说时,目光拉长,仿佛一下回到了从前,“20世纪90年代我回趟老家,坐火车,最慢的要十多个小时,快的也要五六个小时。我家住在深山里,从长沙回到新化县城后,还要转乘两个小时的中巴车,车子在山里转啊转,左摇右拐。”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不愿意再回忆似的。
“过去回老家难,回到家里更难,进村的路,夏天黑尘飞扬,雨天全是泥坑,连拖拉机也没法进出。”先生的情绪被裱画师带回到那个年代。
“晴天一身尘,雨天一身泥。”裱画师说得很急,仿佛他正在逃离那种生活,可他停滞在这样的情绪里,接着说,“有一年在老家过完年,想坐火车回长沙,露天的站台上,人群堵在车门口如墙般密不透风。我夹在人群里,眼看着火车就要开了。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我突然踩着别人的肩膀把自己塞进了火车。”裱画师感叹一声,迷茫从眼里消失,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流淌出来。“如今好了,沪昆高铁在我们新化设了站,我自己也买了车,一到月底,我们一家人就自驾车回老家看看父母,吃吃家乡的土菜。”
说到土菜,先生来神了,他说:
“我家二老也在老家种菜、喂鸡鸭。每次返城,他们恨不得把菜园搬上我的小车。
“我说城里多的是菜市场,他们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也可以享些清福了,劝他们少下地干活。可老人总是说,能劳动就是福气。还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我们来去自由,只要菜地里一有了收成,他们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得空就回去。这样他们也能听听我们说说城里的新鲜事。”
“父母的话从另一个角度启示了我。不知从哪天起,我把他们带进城里,陪他们去坐地铁、坐城轨……让他们体验不同的交通工具带给人们的便捷;也带他们去博物馆、美术馆;带他们去老城吃小吃、去剧院听曲。起先我总担心,怕他们拒绝走进艺术的殿堂,更怕他们去了那里不自在。可担心还真是多余,两位老人像孩子一样表现出极大的好奇。现在,他们不仅学会了看画展时要保持安静,还会在看到自己中意的作品时竖大拇指。我时常会因此莫名感动,总觉得眼前的情景如同幻影,可它们又分明真实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你还真是有心啊。”裱画师一边量字画的尺寸一边说,“我也是经常回家,那些无污染的土菜一进城就成了宝贝。不过,”裱画师犹豫了一下,“如今乡下还是很少有人特意装裱字画挂在墙上。”
“如今乡贤回乡下生活的越来越多,他们多数能书会画,自然也喜欢在墙上挂些字画。偶尔我回老家,还能听到村里有人说,挂些字画在墙上,家里的确显得秀雅些。”先生说得很轻,可我感觉出他话里的喜悦,这喜悦是对村里人自然亲近生出的情分。
说者和听者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说的人是觉得自己说出了实实在在的生活,幸福也就来得自然与真实;听的人是一脸憧憬与期待。
兴许裱画师正在心里想,下周我一定要裱两幅字画给父母送回去。这也许是他从前没有去想的。而裱些字画带回老家,这也是从前的我们不敢去想的。如今,我们自然而然地这样想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陪你·成长
裱些字画带回老家
生活就是实实在在
幸福也是自然真实
作 者|简 媛
主 播|吴 怡
制 作|青年文摘杂志社
栏目编委|许文立 高 乐
付 江 邱叶芃
来 源|《人生缓缓》,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华景时代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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