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江河汇入长江处的王爷庙门框。通讯员 杨友钱 摄
▲2018年10月14日,志愿者们相约到綦江汇入长江处重走綦岸盐运之路。通讯员 周成慧 提供
从2024年10月30日起,本报四版“綦走发现”专栏,先后以《谁说綦江不产盐》《独一无二的盐圣庙与盐圣泉》《古代食盐专营的“一刀切”,或是枯竭关闭》为题,追踪发掘綦江古代钻井取盐的历史事实。本期起,将换个角度,介绍綦岸盐运史上常被忽略的一段历史。
綦盐首功被“抢注”
清《綦江县志》卷之二《盐法》载,“綦不产盐,从前盐政无定额。自雍正七年(1729年),知县唐有勋奉文,转奉川陕总督岳,宪札:案准户部咨内阁抄出,奉上谕,‘盐乃民生日用所必需,宜设引招商,以肃盐政等事’。”句中不难看出,清初的綦江,在盐井关闭后,食盐已经不能自给自足,且没有配套的可持续政策解决老百姓的缺盐之苦。直到雍正七年,民情上达雍正帝,批示户部转川陕总督岳钟琪,责成綦江知县唐有勋设引招商,厘清盐政。
《世宗宪皇帝圣训》就记录了该谕示出台前,川内各县盐政混乱的背景,“查川省盐课考成,惟责之产盐州县,其余竝(bìng)无廵查之责。且有僻远地方不行官引,以致私贩充塞,甚为盐政之弊。”当时的四川,对食盐产制运销各环节征税,全由产盐地区负责,其它州县不会无利起早,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綦江等相对偏僻的地区,因为官盐缺位,私盐占领市场后,难免囤积居奇,趁机起价。而省内产盐区,或因为销路不畅而盐贱,或因为官商勾结放任走私,自然影响地方财政税收。朝廷因此提出了解决思路,“应将官引通行全省,约计州县户口之多寡,均匀颁发,令其各自招商转运。”还将这一按人口数量配额供盐的新政,纳入州县官员政绩考核,“倘有壅滞,责成各州县定为考成。”有了考核的指挥棒,盐政乱象药到病除,“如此则有司等,自必加意查察,使私贩息而官引销,弊端可以厘剔矣。”更进一步明确由总督和巡抚拿出具体办法,“着该督抚详议,定为成例。”切切实实解决民生大事,“使川省盐茶,经理妥协,于民生均有裨益。”
《盐法》还载,唐知县拿到尚方宝剑后,迅速行动起来,顺利完成招投标。“是年,经唐令招本邑殷实民石为清承充,计引盐商。”也就是说,清《綦江县志》认证的綦岸盐运首功之臣是时任知县唐有勋,和第一位敢吃“螃蟹”的本县富民石为清。
石为清成为了綦江盐务的首任坐商(即总经销商)后,“按丁计口,额行水引六十张,在于射洪、蓬溪、三台、富顺四县采配。东门外设立盐关,并书巡三名,每名工食银六两,稽查私贩,点看计引盐包数目,验明相符,商人将盐起岸销售,接济民食。”确定了綦江食盐的需求量、采购来源及入綦方式为水运,并设卡查禁私盐等。按“每引一张,配盐五十包。每包库秤重一百三十五斤”及清代度量衡折算,当时綦江每年的食盐供应量约为今制的475320斤,由射洪、蓬溪、三台、富顺四县盐井供给,通过嘉陵江或沱江转长江,再进綦江,水路通达。
盐税保障贡献多
“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三十年(1765年)间,生齿日繁,盐不敷食。”30多年后,綦江人口一天天多起来,原有定额已经不能满足需要。此时,綦江境内盐务已经进入第三任总经销商任仕瑶时期了。他两次“请增水引一百二十五张,连前引一百八十五张”,綦江的食盐供应量攀升到约为今制的1461037斤,已然之前的三倍,全部为水运到达。
“自此,盐商只在富顺自流井一厂采配。”从之前食盐供给源头的四县与綦江的距离比较,射洪、蓬溪、三台显然比富顺要远得多,且嘉陵江转长江后全是上水,更费时,亦更费力。而影响远销商品价格的主要因素是运费、人工两项,正所谓“豆腐盘成肉价”。根据清《綦江县志》卷之六“职官”部分记载,从知县唐有勋开启綦江官引食盐后,历经20余名知县,其中不泛杜兰、周思恒、尹琏、曾受一、邓梦琴等都是有为知县,但都实行多头采购,远多近少。直到乾隆三十年左右,张任佐(详见本报2024年3月21日、27日、4月3日、10日第四版“綦走发现”专栏《汉渝连线:你不知道的綦江县令张任佐》)、仲纯信任知县,任仕瑶成为綦江境内食盐总经销时,才将供给方从之前的四县变更为富顺一县。均由“自流井装载过邓井关,经泸州盘查,至南江口(今江津支坪镇綦江河汇入长江处)换船,逆挽而上,至东关点查,起龙凤厢小街盐店。”从中可以看出,他们在綦江食盐供求关系因“引少人众”严重失衡时,为防堵商人模仿造假盐引凭证蒙混冒充,以照粮纳课的丁口数争取支持,得到更多配额。且果断舍远求近,不但降低了运输成本,为平抑盐价,减轻綦江百姓生活开支,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还便于源头管控,强化官府食盐专营,尽量避免盐税流失。所谓官民皆喜均受益。
《盐法》又载,按“每引一张,征正税银三两四钱五厘,羡余银五两三钱三分四厘六毫,截角银六钱”计算,每年获税银约“一千七百二十五两九钱三分”,成为了当时綦江财政仅次于田赋的重要税收保障。
另外,綦江还是川盐入黔的重要中转站,“每年额行黔边水引二千张”,过境量超过了本地营销额的10倍以上。“盐在自流井采配,由各关验明,至綦点关后,或水或陆纷运黔境”,井盐在綦江过关后,分为水路、或陆路进入贵州。“引投綦署存库。俟富书陆续掣回,申缴盐宪。其领引解税,一应俱在富顺办理。”保障了富顺每年约18679.2两的盐税收入。
竞争激烈能者胜
“迨石商后,刘苟英接顶。刘商后,任仕瑶接顶”“任商后,戴兆梅接顶。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戴商辞退,系黔省边商富顺县人朱明辉、范云集接顶”。从雍正七年至乾隆五十一年短短的55年间,綦江的坐商由本县富民石为清签充后、先后更换为本地刘苟英、任仕瑶、戴兆梅,最后却由黔省边商,富顺人朱明辉、范云集接管。且经綦岸销往贵州的其他边商,“汪玉芝、范成吉、朱近光等,均系富顺县人。”按清代四川盐政计引办法,作为总经销的坐商,垄断县内食盐配额,再招其他商人交引息和岸租后承引所配之盐,输纳课税,分销于民,从而世享其利,想必不愿放弃坐商的机会。却屡被更替,最后竟然全部被富顺盐商控制,可否认为彼时綦江盐商在激烈的竞争中,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近日川省盐弊滋多,各处奸商私贩,往往酿成重案。其乡民之艰苦,盐丁之苛虐,曲折诡变,有未可以言语形容者。而惟綦邑风恬浪静,商引不滞,民食相安,应为蜀中第一。”富顺盐商把控綦江盐业后,至道光初年编修《綦江县志》时“承办迄今已四十年”,綦江盐政井然有序,成为了四川的标杆。可否判断是富顺商人因为占有产盐之先机,在产销对接时,比落地商人有更丰富的人脉资源和较低的成本优势,形成了全产业链的高效经营模式?
不过,面对綦岸盐商的“綦退富进”,清《綦江县志》编辑们并没有狭隘的排外思想,“所望后来者,守兹成法,毋稍变易,则利赖无穷耳。”足见按经济规律办事,尊重市场竞争机制的理念,在200年前的綦江就已经深入人心。(未完待续)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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